
车站,一个很有象征意味的符号。自古到今,凡是有路也就必然有站,古代叫驿站,现在叫车站。如果路上没有站,那路就将是一个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直线,走在路上的人们,不会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上的路,要到哪个地方下。而站的存在,则是给路上的人这样一个点,或是起点,或是终点,有了这个点,人们总归是有了一个可以前进或是后退的方向,不至于在路上而不知自己该去向何方。
朵拉和约书亚就相遇在里约热内卢这样一个人来人往的车站。朵拉是个性格孤僻的退休女教师,以在车站为不识字的人写信为生,一天,约书亚和母亲来到车站让朵拉给约书亚从未谋面的父亲写一封信,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朵拉不仅代人写信,还代人寄信,她每天回家后最大的乐趣是和好朋友艾琳读那些让她代寄的信。凡是她们认为值得寄的她们才寄,不值得寄的就扔掉。对约书亚的信,朵拉认为抛弃他的父亲并不值得见,就没有寄出。
第二次见面,约书亚和母亲还是给他父亲写信。但写完信后,约书亚的母亲就在车站门口遇车祸而亡,朵拉将约书亚领回家。但怎么来处理这个孩子成了问题。一开始,朵拉为了1000元将约书亚卖给了人贩子,后来在良心的驱使下又把约书亚救了回来,为了躲避人贩子的追杀,她不得以陪约书亚踏上了一条寻父之路。
这条寻父之路并不好走。朵拉屡次想摆脱约书亚,让他自己上路,不过心中最后的道德底线让她一次又一次坐到了约书亚的身边;而约书亚也从一开始的冷嘲热讽转向理解朵拉。
当他们按照住址历尽磨难找到约书亚的父亲———耶稣的农场时,一家人告诉他们耶稣已经搬走了。再按照新地址找到时,得到的回答更绝望:搬走了,而且下落不明。感情已经十分融洽的朵拉和约书亚此时决定回到里约热内卢,开始两人重新的生活。但就在他们买车票时,约书亚的哥哥摩西和赛亚出现了,朵拉和约书亚得知,耶稣几年前离开家后再也没回来过,只是半年前曾来过一封信说肯定要回来。对于耶稣的归来,约书亚坚信不疑,于是朵拉在一个清晨不辞而别,留下约书亚和哥哥们共同生活,自己带着回忆踏上返回的汽车。
这就是巴西影片《中央车站》,一部关于寻找的片子。正如影片上影时海报上所说:男孩要寻找他的父亲,女人要寻找她的归依,而这个国家,要寻找它的家园。
寻找起源于约书亚对父亲、对于爱的希望,更使朵拉在对爱多年怀疑后开始鼓起勇气探索是否会有爱的真实存在,探索人世的厌弃和宽容谁更重要。从小被父亲抛弃的她在生命中已经忘记了一些东西,爱这个世界。约书亚找父亲,她也在寻找她所遗忘的。
这是约书亚寻找父亲的旅程,也是朵拉心灵救赎的历程。朵拉在不知不觉发生改变,开始是对约书亚的责任,而后开始出现爱情,虽然她对卡车司机的爱并没有被接受,但朵拉开始相信人间还有真情的存在、有爱的存在,并且能够主动去追求它。改变是渐渐而又富有成效的,在一个小镇,朵拉为了生计再度拿起笔给人们写信,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把信扔掉,而是走进了邮局。
影片中的一些细节颇值得玩味。约书亚以及他的两个哥哥赛亚和摩西,是三个宗教色彩很强的名字,而他们的父亲,干脆就叫耶稣。在《圣经》中,上帝派遣他的独子来拯救人类,而约书亚则引导朵拉完成了这样一趟心灵的救赎之旅。在一个小镇上的宗教典礼中,朵拉在人群中寻找走失的约书亚,惊惶失措,最后在教堂里心焦力疲倒地。醒来之后,她的头枕在约书亚的腿上,让人不禁想起了圣母怜子图,不过是倒置的。
其实在最后,我们知道找不找得到耶稣已经不重要,因为两人都已经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但也许是导演想让我们把忍了许久的眼泪释放出来,所以在电影的最后,我看见两个流泪的人,一老一小,各自举起圣像前的合影。不管导演把爱的找到归结为什么原因,他们是幸福的,追寻到最后,完成了自己心灵的旅程,学会想念,学会回忆,学会如何去爱和相信。
□赵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