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围栏的少年牧场

    王一方

    4月是北京漫长冬夏之间短暂的春，乳燕掠过，一念触发，子尤该16岁了，在这个温暖的季节里，“说他”与“他说”的第二本书《你好，男生子尤》即将出版。他自己很轻松也很释然，令牵挂他的人们反而有些不自在，因为在去年的这个日子，子尤出版 了他自己选定篇目的编年作品集《谁的青春有我狂》，虽然由家人编印的年选本已经连续印行7年了，但交由出版社刊行还是第一本。回头看看，书出得有些朴素，从编排到装帧，从海报到新书座谈会、恳谈会，一切都显得克制、审慎，为的是不必过多烦扰子尤宁静的养病生活，也是尊重孩子的天性和柳红妈妈的意愿，让子尤平实地面对新书出版和新书可能引出的心绪忐忑。但是，子尤的读者不限于同龄人，还有许多中龄、大龄，甚至老龄朋友，其中也夹杂一些不善的物议。面对这一切，病中的子尤表现得恬淡安静，他默默地承受，喃喃地细语，呆呆地思索着大步前行。这一年里，子尤的“节目”挺丰富的，李敖在匆忙的“神州文化行”中特地安排时间与他短暂见面，央视、凤凰卫视等媒体相继访问他，还新开了博客，更重要的是他完全遵从自己的兴趣与理智读了一大堆杂书，写了一大摞读书笔记，这一切都是思绪狂放的子尤十分想做，也乐于急于去做的事情。

    子尤，他诚然是一位“天使”，自觉而不是无奈地塑造了一个“向死而生”的人生姿态。从而为生命卸下了沉重的“枷锁”，不必理会，更不必追逐于“未来”的功名利禄。他“幸运”地因病出局了，再无须为功利和前程放弃今天的自由与率真，他的身心真实地游走在那片没有围栏的精神牧场上。读他的文字，听他的对话，许多成年人都觉得诧异、惊奇，甚至不快、不安——16岁的少年怎么会有如此宽阔的精神世界与如此锐利的思想机锋？其实，子尤的思想成长全然不是狂风骤作之后的短促阵雨，而是塞翁失马式的“因祸得福”。3年前那场罕至的大病，帮助他躲避了应试“铁律”的压迫与扭曲；病榻上的自由阅读、快意写作让他超越他的同龄人，成为他生命历程中思想行军的“快速道”。他给出了一个真实的“悖论”——身体很纤弱，精神很强

    壮；活动半径很小，思想半径很宽；现实中接触到的人与事不多，心灵中遭遇的精神风暴与精神事件不少。他也给了一个难堪的“悖论”，对于莘莘学童来说，“未来”的期许越美妙，压迫越强烈，“现实”的学习生活就越枯萎，越被动，学校、家长对孩子的管束越多，越野蛮，他们的精神世界就越荒芜、越丧失生机。作为反弹，他们就越反感读书、做功课，迷失于过度娱乐化。相反，管束越少，越宽容，学生就越机灵，学习越轻松，成长越快。子尤也是一个富有讽刺意义的榜样。

    （《你好，男生子尤》，少年儿童出版社200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