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夫与兰登书屋

    于青

    搞出版的，大都知道美国的兰登书屋。但知道塞尔夫的，可能不多。我也是在最近读《我与兰登书屋》后才知道的。尽管我读的版本是早在1991年三联书店出版过的，它现在的身份仅是资料室里的样书。即使这样，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推介给出版同好。我们从 这一本创建兰登书屋的回忆录中所得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出版公司成功运作的经验，一种事业达成的因缘际会，更重要的是作者在这本书中所展示的一个出版家的基本素质，以及因为这些出版家的素质的全面施展而成就了一番出版事业的快乐。

    塞尔夫的经历告诉我们，出版人是一个特殊的职业，它介乎于专家和工匠之间，既要有眼光，又要有度量。既要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又能愿意把这些知识无私地投入到他的工作对象上面去。你看到的书，不仅仅是作者的成果，也应该是出版人的成果，就是我们今天说的编辑加工量。塞尔夫本人对此就有独到的理解。他说：“优秀的编辑家，像优秀的作家一样，必须生来就具备一些不可缺少的天赋，如记忆力好富有想象力。然而他还需要获得相当广泛的兴趣，使用英语流畅，并且积累大量的一般性信息。这样他才能够理解一个作家正在努力写什么，而且帮助作家去写出来。一个编辑必须广泛阅读，足以辨别并欣赏优秀作品，以便在他遇到这样的作品时能当机立断；他还必须知道读者会买什么样的书，否则书写得再好，没有销路，出版社也无法维持下去。”这些条件作为一个出版人来说很难全面具备，甚至就是具备了也未必就能找到那条成功的通道。塞尔夫的成功是一个标本，他的出版经历完美地展示了一个天生的出版家的平衡和协调能力，出版家就是要协调作者、读者、市场、文化之间的敏感而又复杂的关系。协调好了，传世藏书也就流传下来了。

    塞尔夫本人的学历并不惊人，他是新闻和文学双学士。虽然从结局看塞尔夫经营有道堪称行家，但在漫长的出版经营活动中，塞尔夫带给我们最大的“看点”则是他的“随意”般的出版经营活动。他从一开始搞“现代图书”丛书的出版时就不紧张，他可以在旅游休假中就完成自己的约稿、审稿，在打桥牌娱乐的时候结识文坛名流，生活与事业兼顾，甚至碰到可以做大做强而要影响到他的生活质量的时候，他会再三思量，并不一味去追求利润。但是，所有这些活动，实际上还是围绕着塞尔夫自己所始终关心的一个主题，就是他所热爱的出版事业。他在去各地讲演的时候，仍旧不忘去各地书店调研兰登图书的营销情况，在讲演中有意无意地替兰登出版的书籍做宣传，在讲演所经过大学时也顺手约来自己中意的教授替他编写英文辞典。事实是，只要塞尔夫肯于坚持，他在许多方面都有可能成为一个名家，比如写作，比如讲演，比如主持。他离名家的地位都差那么一点，仅这一点就可能成就一个著名的专家塞尔夫。但他却放弃了这一点，而是收回了若干个可能成为名家的一点，汇集到一起，成就出一个出版了全美国优秀文学作品的著名出版公司。也许正是因为损失了他自己一个名家，才成就了美国文坛上众多的著名作家。以一当众，这大概就是一个出版家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塞尔夫天生是个出版家。他的多才多艺仿佛就是为了出版而准备的，把他放在任何一个专家的位置，他都有搁置自己另一种才华的遗憾。惟独是出版，才一个也不少地串起了他的诸多才华的明珠，成就了兰登这条出版界的夺目的项链。同时，塞尔夫作为一个出版家的素质和魅力的展现也带给了我们职业的鼓舞，出版本应就是这样的，就是在智慧和文化的园地里歌舞升平，尽管这里面少不了关于市场、关于销量等利润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