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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报节日人文系列·年关大戏:从1936年春节说起

来源: 作者: 2015-02-17 14:45:47 字号:A- A+

    第一篇:祭灶

    【一部在青拍摄的电影将要上映的消息,为什么会搅得许多人躁动不安呢?】

    1936年1月17日,农历腊月廿三,天阴有小雪

    临近午夜,爆竹声稍歇。

    辗转反侧,睡意却全无。

    脑海里闪过胡蝶小姐那春风拂面的笑,转瞬又幻化成了小娥那幽怨的眼,纠缠在一起,片刻不得停歇。她们,一个是远在天边的思念,一个是近在眼前的暗恋,却仿佛和我有着什么注定的因缘,似阴云一般,杂糅在一起,模糊了边界。是不是,每一个少年的心里,都曾常常奏起如我这般不着边际无谓羞愧的狂想曲?又是不是,每一段青春年少的记忆里,都会有这么莫须有而又不忍不想不情愿翻过的章节?

    我相信,这一切多多少少,都和今天发生的那些与电影《劫后桃花》的故事有关。既然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写日记了,却突然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里,有了提起笔来写点什么的冲动,或者因为过小年,或者因为那有些滑稽的祭灶仪式,或者,就是为了这蹊跷的一天……

    1、在茶馆里

    早晨,报馆里。一切都得从这个早晨说起。

    这两天胡主编的脸,像极了窗外的天:阴云密布,时不时就会发泄出来,若是编辑们遇上还会克制些,如果哪个倒霉的学徒碰上了,少不得挨一顿歇斯底里的痛骂。记者开完早会都散出去了,老编辑也早已见惯不怪,一个个兀自埋头整理稿子,唯有我们这几个学徒凑在一起,惴惴不安。

    “你说说!怎么临近年关了,报纸的发行量反而一个劲降呢……”虽然隔着主编室的玻璃隔断,但依然能听见胡主编一声声叹息,他桌上的电话,就这样不知趣地突然响了。“你好!张先生……啊!真的!太好了,我马上安排。”挂掉电话,胡主编难得地哈哈两声,迅速写了张纸条,满面春风地朝外间的我招招手喊道:“快!李进,你去劈柴院找王升,让他设法采访洪教授。”

    出了报馆,急匆匆往劈柴院赶①,连下了好几天的雪,将街道银装素裹,分外清丽。一路上的行人无论衣着鲜亮或衣衫褴褛,个个面带喜相。在大茶馆找到王升,我赶紧将主编写的纸条交给他。“王老师,主编嘱咐说要尽快采访到洪教授。”“不急!大清早的人家可能还没起床呢。来,坐下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王升看过纸条,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抿一口说:“不就是个首映的事,至于嘛……”

    “什么首映?”我有些好奇地问。“哦,就是去年打上海来的外景队,拍的《劫后桃花》,我还带你去采访过的,过年的时候要在青岛首映呢。”②《劫后桃花》,来青首映!我的嗓子有些发痒,连忙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这可是大制作啊!首映的时候演员们也会来吧?”“想必会来几个吧……行了,你在这里做今天的迎年观察,我还是去洪府上走一趟吧。咳!这不得闲的劳碌命。”

    茶座正对着劈柴院的交通要道,这时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酒楼饭馆的小伙计那清脆的吆喝声,南北山货铺子里此起彼伏的还价声,杂货摊上人们挑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更有那沿街兜售吃食的商贩抑扬顿挫的叫卖声,汇聚成喜庆的交响,声声入耳。但对我来说,却仿佛充耳未闻。《劫后桃花》要来青岛首映,剧组肯定会来,那么,胡蝶小姐也会来的!一念至此,我的脸霎那间仿佛火烧般滚烫,幸好茶楼里人声嘈杂,谁也没注意到我失态。我尴尬地笑笑,喝一口茶,转身走上了热闹的街道。

    水果摊都摆到了街道上,红扑扑的苹果翠绿的梨,黄闪闪的柿子深棕的枣,有的用篮子盛着,有的用纸包着,都扎上了喜庆的彩带;还有金贵些的水果,越南的芒果和榴莲,海南的香蕉和木瓜,都分拣整齐了摆在屋子里,用缎带扎着,愈显尊贵,挑选的也都是穿金戴银的老爷太太,或者西装革履的洋行买办。我忍不住向那橱窗里的青皮芒果,多扫了几眼。

    2、两只芒果

    青皮芒果勾起了我甜蜜的回忆。这般金贵的水果,我这个报馆的小学徒可享用不起,但也曾经咬咬牙买下过两只,精心包装好了,送给正在赶拍外景的胡蝶小姐。

    那是去年九月,上海来的外景队正在中山公园拍戏。本来报馆是安排王升跟场采访的,王升嫌天气闷热,便想了个法子打发我跟剧组。他眼里的“苦差事”可成全了我!这下子,我能天天名正言顺地跟着剧组见到胡蝶小姐。偶然间听说,胡蝶小姐最爱吃青皮芒果,这天我便买来悄悄给了她的助理。拍戏间隙,远远望见胡蝶小姐津津有味吃芒果的样子,我的心里倒好似吃了鲜蜜般甘甜。那段甜如蜜的日子,可是我单调乏味的学徒生涯里,难得的美好时光。

    “二哥,你也来买水果?”身后一声轻唤,打断了我那些甜美的思绪,转过头有些恼怒,本想呵斥几声,可一看是小娥,只好涨红着脸回道:“哦,小娥啊,报馆安排我采访呢。”祝小娥是这些年新搬来的邻居,据说本来家境殷实,在前海住着大别墅。日本人猖獗那些年,不知怎地得罪了权贵,祝家的产业和别墅被霸占了,连祝老爷也怨死狱中。幸好有几个正直的亲友接济着,祝太太带着小娥倒也能勉强生活下去,飞来横祸家道中落,母女俩处处小心谨慎,和街坊邻居相处得也还算和谐。尤其是这小娥,毕竟是大家闺秀,加上这些年在变故里也历练了不少人情世故,所以颇讨大人和孩子喜爱。

    “小娥,买水果准备过小年祭灶用哪?”“今天是我爹忌日,娘嘱咐我来买些榴莲什么的摆摆……”一句话触痛了小娥的伤心事,她的眼眶红了,“爹生前最爱吃这些洋水果……”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也忍不住陪她唏嘘两句。“小娥,今天也算是过年了,大过年的要高高兴兴的,伯父也会替你们高兴的……”眼瞅小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连忙岔开话题:“对了,过两天有新电影要来咱这首映,我请你去看电影,可是胡蝶小姐主演的!”“是《劫后桃花》吗?”小娥若有所思地问。“对啊,里面拍的可都是咱青岛的景呢。”“那二哥可要说话算数!”“好,一言为定。”

    好不容易哄好了小娥,我长吁一口气。眼看着已是正午时分,就近在高家炉包寻了个座,匆匆填饱肚子,连忙赶回报馆写稿子。

    3、神秘访客

    报馆里一片忙碌。记者们都趴在办公桌前赶稿子,已经有心急的编辑在连声催稿了,就连一向不紧不慢的王升,也憋红了脸在那里作苦思冥想状——他做的专访被胡主编定了头条,必须尽快交上去审定。我想和他商量今天的稿子思路,他却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我自己看着办。

    写点什么呢?我有些惶恐,毕竟这算是我进入报馆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采访、第一次写稿。正苦恼不已时,那两只芒果,连同那些美好的回忆又涌进了脑海。对!小年当天就写这些迎年的水果。记者们都占满了办公桌,我只得在大门口的茶水桌边寻了个地方,铺开稿纸写起来。“哐当”一声,大门开了,进来两个穿黑呢子大衣的陌生男子,稍微年轻些的冲我一点头,递过来一张名片,用生硬的普通话说:“我们找胡主编,麻烦你通报一声。”

    这名片设计得极其简单:三井物产株式会社青岛支店经理平井一男。日本人!还是个经理,跑来我们华文报馆做什么?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接过名片我连忙跑进主编室,胡主编也是一头雾水,“这个平井我也不认识啊,他来干什么?你先领他们进来吧。”将二人领进主编室,我又匆匆退了出来,赶回茶水桌边写稿子,刚刚展开思路写得正欢,偏偏又听见胡主编喊我:“李进,送客!”应了一声,我连忙扔下笔跑进主编室,那年轻些的日本人兀自用生硬的腔调说:“胡先生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毕竟事关我社和贵馆的合作……”

    送走了悻悻的日本人,回头遇到了刚从主编室出来的王升,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写?这可怎么写?!”瞧见我不知怎么他突然清醒了,喊了一声:“快!把今天的迎年观察拿来给我看看。”匆匆递上快完成的稿子,王升边看边扫了我几眼,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不错!孺子可教也。差不多结个尾,直接给编辑行了。”顿一顿,王升脸上又恢复了抓狂状,嘀咕道:“老胡也真是,日本人一来找,他不仅不撤稿,反而要发个大头条,这让我上哪里再去补充稿子去?!”

    4、灶君上天

    忙完稿子赶回家已近天黑,爹和大哥正张罗着祭灶,一见我回来,忙不迭地喊:“回来得正好,赶快抓大公鸡去。”

    大公鸡是妈早就预备下的,只不过按规矩她和大嫂现在还不能进厨房罢了,爹又嫌春宝和秋宝这两个小孙子太闹,也关在屋里没让出来。这祭灶的风俗现在城里讲究的人家也不多了,唯有爹这样的老一辈人还不折不扣地执行着。抓过公鸡递给爹,他嘴里念念有词地唠叨着什么,然后端起碗酒浇在鸡头上,公鸡难受地扑棱着翅膀,爹满意地笑笑,示意大哥揭下灶台上黑黢黢的灶王像。

    瞧见爹这么严肃,大哥也有些紧张,揭灶王像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撕破了一点,听见“嗤拉”一声,爹气得胡子都颤巍巍的,这场合又不好发作,只好别过头去装作没看见。好不容易揭下了画像,大哥赶紧恭恭敬敬地折好,摆在灶台上。爹又焚香拜了几拜,叫我们将画像连同一小捆麦秆搬到院子里去烧掉。这是每年祭灶最好玩的时候,我和大哥都像孩子似的抢着点鞭炮,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看那画像和麦秆的灰烬泛着点点红光,飞升再飞升,突然消失不见。或许,这灶君爷爷真是上天去了,离开这烟熏火燎的灶台,痛痛快快地当几天自在神仙。脑子里正这么胡思乱想着,远远地突然传来一阵哭声,推开院门,黑暗中只看见巷口闪过火光。快步跑过去,走近了才发现是小娥陪着祝太太正在烧纸钱,这哭声正是小娥发出的。

    这会儿气氛有些尴尬,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呆在那里陪娘俩烧完纸钱。往回走时,祝太太突然停下脚步问:“李家小哥,听小娥说《劫后桃花》要来青岛首映,是真的吗?”我忙把在报馆听到的消息告诉她。祝太太转头对小娥说:“看来,这电影想要成功上映,还真没那么简单”……

    无论这是怎样蹊跷的一天,对我来说,《劫后桃花》似乎更值得期待了!不仅仅是能再见到魂牵梦绕的胡蝶小姐,关于这部电影背后的故事似乎更令人神往。临睡的时候,脑海里依然盘旋着那一串纠缠的疑问:祝家到底和《劫后桃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人阻止这部电影上映呢?早晨给主编透露信息的“张先生”又是谁?  撰稿  郭建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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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劈柴院,劈柴院是中山路、北京路、河北路和天津路围合的街坊,还有个路名叫江宁路,德国占领青岛后,于1902年修建了此路。《青岛百吟》中曾这样注释:“劈柴院近中山路,最繁闹之区。院内皆劈柴架屋,故名。”上世纪20年代中期以后,逐渐成为青岛最热闹的商业街,上世纪40年代的青岛报纸还设有“劈柴院”栏目,每天报道这里的新闻。

    ②《劫后桃花》,影片编剧是当时尚在山东大学任教的著名剧作家洪深,出品方上海明星影片公司配备了最强的演职人员,女主角是影后胡蝶,该片在青岛拍摄了大量的外景,反映了上世纪30年代青岛的历史风貌和风土人情,影片于1935年底制作完成,并在1936年春节期间在青岛首映。因电影揭露了日本帝国主义和汉奸的卑劣行经,首映前曾遭到日本人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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