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干：网络文学基本上是问鬼神的文学

    6月16日消息，由《文艺报》和盛大文学共同主办的“起点四作家作品研讨会”15日上午在京举行，胡平、彭学明、何向阳、白烨、贺绍俊、张颐武、王干、邵燕君、石一宁、胡殷红、马季等评论家出席研讨会。研讨会就我吃西红柿、跳舞、唐家三少和血红等4位网络作家的作品，从“文学缔造的幻想王国”、“东方与西方幻想文学的比较”、“幻想文学对中国通俗文学的继承和发展”等角度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以下为《中

    王干：我主要讲，今天是我看跳舞的小说，我感到很新奇，因为他是我老乡，南京人，南京那个地方是文学土壤非常肥沃，文学人才也是层出不穷的地方。这次看到跳舞的作品，我觉得用三个惊人来概括。

    第一个，是惊人的生产量。这可能是网络文学的一个重要特征，他现在有414万字，是什么概念呢？就是相当于我们传统作家写一辈子的产量，我知道有几个特别能写的传统作家，像苏童，现在还不到400万，300多万字。再老一点的蒋子龙也是300多万字，他写了一辈子了。贾平凹可能多一点，我估计快八九百万字，王蒙差不多一千万字，他们在传统作家里面也是另类。而网络作家的生产量非常重要，我现在就发现早在90年代初期以后，在电脑出现以后，传统作家的生产量也翻了一番。网络出现以后，生产量大概就是一个平方了，基本上是一个平方了。那么这种生产量表现了一个什么问题呢？第一个，它表现了一个作家的码字水平很快，我打字的水平到现在还是很慢，因为我换各种输入法，最后每一种输入法都不熟练，特别得慢。第二个，我觉得，这说明网络文学是有一个生产流水线的，没有这个流水线不可能在短时间写那么多、那么快，他肯定是一个流水线的方式。第三个，说明他有互动来刺激，这个刺激很重要。比如我写博客点击量高了我就多写点，点击量不高我两三个月就不写了，这跟刺激也有关系。这是我觉得跳舞他的惊人的生产量，这是一个很大的才华。因为在这个网络时代，你这个码字的速度很重要，因为你码字速度慢了，你就可能占有的空间、平台就少，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生产量。

    第二个，是惊人的想象力。我觉得跳舞这个想象力已经超出我想象力之外，我觉得我的想象力还是比较发达的，但是呢他已经超出我了。对于传统小说，为什么我搞文学评论？基本上传统小说的作家我看了1/3后面全知道了，因为传统作家的想象力不如我，所以我能搞文学评论。那么跳舞的想象力稀奇古怪，当然他接触的媒体，接触的信息，还有接触的人群跟我也不一样，但是我觉得这个惊人的想象力是这种悬异小说，惊悚小说最根本的灵魂，没有想象力是难以抓住读者，难以可持续发展的。

    第三个，是惊人的点击量。跳舞他的点击量去年是第一，这个点击量我觉得让我们传统文学的刊物、图书跟传统的作者都感到非常汗颜，这个也是我们研究网络文学的另一个目的，阎总一到《文艺报》就开了网络文学专刊，研究网络文学的一个很重要的内在的发展机制。

    所以我觉得用这三个惊人来概括跳舞的创作，说明网络文学，尤其是悬异文学真是一个朝阳的文学产业。刚才我听大家也讲，当然他的小说里有一些不足，当然这个不足不是跳舞一个人的不足，是整个网络文学的不足。网络文学的优点跟网络的缺点是共生共存的，你把缺点去掉了可能优点也没有了，这是一个共生的状态。跳舞凭我对他的生产力、想象力还有点击量，假以时日，当然成为中国的L.K.罗琳比较难，但是要往这个方向去努力还是很有希望的，至少成为一个小罗琳，亚罗琳都是很有希望。

    第二点，我想对整个目前的网络文学，整个悬异文学的一个看法。

    悬异文学我一直在关注，有什么特别之处，因为我们从小接触文学基本上都是悬异、鬼神文学，都是李商隐有一首诗有两句非常出名的句子，叫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我看网络文学，尤其悬异文学基本上是问鬼神的，都是问鬼神的文学，那么我们以前的传统文学基本上是问苍生文学。所以这个李商隐一直想找皇上去探讨治理国家，治理大事，但是到半夜的时候，皇上终于把他找过去了，找过去以后他是满肚子的雄图大略准备跟皇上探讨。可皇上问的是什么呢？鬼神之事。我们新文学的一个传统，应该说基本上是一个问苍生的传统。鲁迅狂人日记发出救救孩子的呼声，救救孩子就是要问苍生。一直到我们新时期的文学，也是要救苍生。当然新时期文学里也曾经出现过问鬼神的现象，这就是先锋派文学。先锋派文学它探讨人的价值，探讨灵魂的价值，探讨人们这种心理潜意识，所以先锋派为什么作为一个传统文学的另类，在传统文学中，它跟传统文学格格不入了，我觉得它对问苍生的文学是有点反叛的。

    那么年轻一代的网络文学，基本上都是一个问鬼神的文学。而其实我们中国文学的传统始终有问鬼神的这么一个传统，只不过这种启蒙为特征的文学把这个问鬼神文学视为另类。比如我们这个最早的《山海经》就是一个鬼神文学，到后来发展到后来的《西游记》，《封神榜》，它们都是这种，比如短篇小说《聊斋志异》，基本上都是一个问鬼神文学。当然我们这个传统文学里面问苍生的文学，关注国家大事，关注老百姓的生存。而现在出现的悬异文学，年轻的一代作家，特别是网络作家对问苍生兴趣不大，为什么？我就想到这个问题，为什么年轻一代对问鬼神那么孜孜不倦，甚至不懈，不断在问鬼神，这个鬼神今天问过了明天再问，反复再问。而我们老一代作家，问苍生问来问去也是那些问题，农民的生存问题，农民的公民性问题，改革开放的障碍问题，为什么我们这一代人，我们上一代人都是喜欢关心国家大事，关心民众疾苦，而你们比如起点四大家都喜欢问这些神鬼、灵魂呢？我觉得这个应该是一个进步。也反映了我们这个社会的生活发生了进步。

    我们或者我们上一代的作家为什么要问苍生？很简单，抗战的时候，你不能去问鬼神，日本人打到门前来了，你不可能去问鬼神。解放战争，共产党和国民党要决战，这个时候只能问苍生，要关心中国的前途所在。那么，30年前改革开放，那个时候中国也面临着向何处去的问题，所以那个时候的作家没有心思去问鬼神，他必须问苍生。那么到了今天80后，到了网络文学，没有抗战这么严峻的选择在他们面前，也不需要讨论中国向何处去的事了，这个事不要我们老百姓管。所以这个时候，简单地说就是你们的生活好了，你们的文化知识积累多了，所以你们生存的困扰、尤其是国家民族的命运对你们的困扰小了，少了。所以这个时候，有时间来探讨一些鬼神问题。鬼神问题不是个小问题，它某种程度上是跟苍生一样重要的问题，鬼神的问题说到底是一个灵魂的问题，所以我看到比如跳舞写的跟魔鬼做交易，这里面探讨一个人类灵魂的问题。文学在今天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文学在今天照我看来，就是要解决灵魂的问题。

    从这点讲，悬异文学或者是问鬼神的文学或者是网络文学，它的价值就是在于我们没有了生存的这种危机之后，如何让文学能够深入到人们内心深处，深入到灵魂深处？所以我们很高兴地看到80后的一代作家或者网络作家，把已经中断的那么一个问鬼神、问灵魂的这么一种文学传统重新续接起来，所以我觉得这种网络文学跟悬异文学的这种年轻作家的出现，表示文学它在进步，它在发展，它在拓宽它的界面。所以我觉得对这样一些问鬼神的这种年轻人，我们要理解他们，要研究他们，要认识他们，要去发现他们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