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毕竟父亲在鬼门关徘徊，惆怅和感伤还是有的，织锦和罗锦程都已找不到话说了，依旧期期艾艾地不愿扣电话，想相互宽慰一下，又觉得假，末了，罗锦程说：“聚散随缘，你和马小龙的事，看淡些吧。”

    织锦依然用鼻子嗯了一声，叫了声哥，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收了线， 站在街边等出租车，她要去找马小龙的母亲谈一谈。是的，她和马小龙9年的爱情，是去还是留，只看马小龙母亲的一句话。织锦曾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自问：我究竟哪里配不上她儿子？

    父亲是某军区的师长，母亲是大名鼎鼎的妇科专家，自己受过良好的教育，身材很好，相貌虽算不上是美女，打80分也问题不大，在著名的跨国公司做财务总监，薪水比马小龙高，前程也比他看好，她的儿子马小龙有什么？不就是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私生子么？确实，他应了关于私生子又帅又聪明的传言。可，如果不是织锦心里装满了对他的爱，这聪明、这帅，算个屁。

    织锦依然记得马小龙第一次带她回家的情景。那时，他们读大四上学期。天呐，织锦至今都不能忘记马小龙母亲看她时的眼神，当她满面是笑地喊她阿姨时，她竟然用挑剔刻毒的目光直直地盯在她脸上，仿佛她是蓄谋着要潜伏进他们家的魔鬼。

    倒是马小龙反应快，见势不妙，连忙拉织锦去看他的房间。一进房间，织锦就哭了，她有些惶惑有些无措，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的母亲这样厌恶。

    马小龙让她坐，她不肯，拿眼睛直直地看马小龙。马小龙被她看得心下发虚，摇摇她的手，她才慢慢问：“我很难看吗？”

    马小龙说：“你漂亮。”“我显得很没教养吗？”

    马小龙拉着她往怀里塞，那时的织锦，正是不懂收敛气焰的青春年少，气冲冲甩开马小龙的手，像一阵燥热的风，呼啸着怒意，从马小龙母亲的面前一闪而过。

    事后，她追问马小龙有没有去问他的母亲，究竟看她哪里不顺眼。

    马小龙支支吾吾地说，在求学期间，妈妈不让谈恋爱。织锦信了，因为父母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虽然她谅解了马小龙母亲，但，对她的冷漠和无理还是不肯原谅，即便她只是马小龙的普通同学，她稍微热情一下也是应该的吧？何况，自己是她儿子最爱的女孩。

    因为爱马小龙，这口冷气，她还是咽下了，以为毕业后就好了。谁知，毕业后更是事与愿违。据马小龙说，他只要一提要和织锦结婚的事，他妈妈马上就翻脸，再到后来，连织锦的名字都不能听了，一听就要昏过去，并一再要求，马小龙必须和织锦分手。这些马小龙虽没和织锦说过，但织锦能感觉得出来，只要一说结婚的事，马小龙的脸上马上就愁云密布。

    为了结婚，她和马小龙馊主意想尽，她上门实施怀柔政策，马小龙的母亲不仅不为所动，反而上演了晕厥游戏。有人给织锦出主意让马小龙偷出家里的户口簿去登记，可他母亲早就防上了。一天，一见锁户口簿的抽屉莫名开着，而且户口簿不见了，她什么也没干，只给马小龙打了一个电话：“我吃安眠药了。”

    那一次，马小龙差点给折磨疯了，出院后，他的母亲摔给他一句话：“如果你想我死，你去就娶那个女人。”

    马小龙万般苦痛万般不解妈妈为什么会这样排斥织锦。到后来，还是织锦的妈妈解开了谜团。对单身妈妈而言，她们从做母亲的那天起，就被世俗指指点点，她们会潜意识里对整个世界产生敌对心态，她们总是下意识地要去保护孩子，惟恐那些伤害过她的指指点点会伤害到孩子，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她们总觉得每一个接近她们孩子的人的心里都是藏着毒的，哪怕孩子已经长大成人。马小龙母亲对织锦的排斥，其一是这种心理让她日就成习，难以改变；其二是相当一部分单身母亲都有恋子情结。

    马小龙很不喜欢这个让织锦恍然大悟的推断，几乎当即拂袖而去。（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