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姿态还是有的放矢

    逄金一

    近期网上的热辣文章，有一篇是山西作家韩石山的《这样的〈鲁迅全集〉我不买》。

    众所周知，《鲁迅全集》是中国现代文学的标志性工程。新版《鲁迅全集》从修订到印制，一共耗费了近5年的时间，参与修订的专家学 者们为了能奉献给读者一部更权威、更客观的《鲁迅全集》，耗费了无数心血。自上个月面世以来，经媒体大力宣传，新版《鲁迅全集》更是如日中天，灿烂夺目。但是，韩石山却不买《鲁迅全集》的账。

    为什么？因为他作了一次细致认真的科学分析。据他根据有关资料的层层推断，新版《鲁迅全集》“真正新增加的鲁迅自己的著作，不会超过5万字”。而专家们所说的新版《鲁迅全集》“比1981年版增加了50万字”的言论，只能理解为有关校注者的注释太多。在韩石山眼中，这些注释等同于水分。

    韩石山认为，人民文学出版社若真是为老客户着想，就应当实话实说———新收入的文字极少，买了旧版的读者毋须破财买新版，也毋须买《修订记》。他还有个建议，就是，不管往后出多么繁复的全集，都不要忘了出一套白文本的《鲁迅全集》。“所谓白文本，就是只收鲁迅的著作，别的一切都免了”，因为“除了古代的经典，我还不知道哪位现代作家的文集，其注释会超过原文的。”韩石山说，既然是现代作家，是白话文大师，就该让人们通过自己的阅读认识鲁迅，能理解多少就是多少，留下什么就是什么。“这才是那个真正的鲁迅，这才是对鲁迅真正的尊重”。

    乍看起来，韩石山像是在作秀。鲁迅是何其伟大的一个人，新版《鲁迅全集》是多么了不起的巨著，你不抓紧去买，不赶紧去认真学习，还在这儿摇头晃脑，说些不阴不阳的话，简直忒不厚道了。但作秀与作秀不一样，有的作秀是“故作姿态”，有的作秀是“有的放矢”。显然，韩石山的“作秀”属于后者，因为他讲得在理。现在的理论界的确有这么一种怪现象：大家都来吃鲁迅茅盾郭沫若，你也吃我也吃，而真正的鲁迅茅盾郭沫若却被严重地淹没了。

    但是，韩石山所谓“这才是那个真正的鲁迅，这才是对鲁迅真正的尊重”之言，却很难说是不是有点过分。真正的鲁迅永远只在理解的途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解。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理解。一批专家有一批专家的理解。谁更有权说真正理解了鲁迅？韩石山还是众专家？我不知道。

    而且，《鲁迅全集》也的确需要注释。不要说一般读者，就是有相当现代文学知识的人们，有时也很难清楚地搞懂现代史上那些乱嚷嚷的纷争、对骂、论战。不要说别的，单提鲁迅那篇名作《摩罗诗力说》，有多少人知道“摩罗”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什么意思而不去注释，让读者如何是好？韩石山作为一个研究者，当然会知道“摩罗”的意思，有理由不买新版《鲁迅全集》，但对于普通读者，要想真正理解鲁迅，我看还是买有注释的为好。

    其实，像韩石山这样的高人未必不会明白这一层浅显的道理。他之所以攻击新版《鲁迅全集》，貌似嫌新版的注释过多，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对其修订工作的极度不信任。如鲁迅、茅盾联名致中共中央祝贺红军东征胜利的信件，韩石山认为收入全集中有些勉强。而这样的例子在新版中不只一两件。他甚至认为“新版与旧版相比，不惟谈不上什么全面严谨，直可说是体例混乱，自毁成规。16卷的旧版全集，从体例上说，才当得起严谨二字”。

    我想，韩石山不买《鲁迅全集》的潜在因素，怕主要在于此吧。

    新版《鲁迅全集》严谨不严谨，不是本文要论述的问题。本文想要说的是，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韩石山毕竟给了我们别样的视角、异样的声音，这对于寂寞老气的文坛来讲，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