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地铁,金戈约小雨吃饭。小雨本想推辞,一想人家已经两次救自己于危难,便点点头说,金先生,还是我请您吃饭吧!金戈说,好啊,你请客我埋单。    两人从此相识。
   按说金戈是一个比较讨女孩儿喜欢的男人。一米八零的身材,一双略微凹陷的眼睛,目光冷峻而犀利,再加上一身藏蓝色的意大利名牌西装和一条猩红色的金利来领带,称得上风度翩翩。可是小雨对他的感觉总是不对。他觉得金戈的眼睛后面似乎还有一双眼睛,让人捉摸不透。委身这样的男人缺少安全感。所以面对金戈频繁的攻势,小雨开始无动于衷,她对金戈更多的是感激而不是爱。真正打动小雨的有两件事:一是金戈得知小雨的母亲因换肾急需一笔巨款时,毫不犹豫地解囊相助;当时的情况是:小雨母亲的肾功能已经完全衰竭,正好又有了匹配的肾源,如果不及时手术,母亲活不过十天,可谓命悬一线。而二十万元的手术费用对于一个极普通的工薪家庭来说,无异于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小雨一天忙到晚,收入也仅能够维持母亲透析的费用。正在她走投无路、心急如焚的时候,金戈把一张二十万元的汇款收据交到了小雨的手里。再有,小雨不愿意放弃模特这一职业,金戈也尊重了她的意愿。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可以这样做的,小雨无以为报,终于以身相许。
   认识许非同以后,小雨似乎平静的内心被搅乱了,她终于懂得了爱与感激原来是两回事。再面对金戈,小雨想到自己的情感世界里还有一块神秘的领地不容他窥视,就有些愧疚。自己真是个坏女孩吗?她常常叩问自己,又无法理清头绪。她便想,和金戈在一起的日子里努力对他好一些吧,算是偿还心灵上的一笔欠债。
   “把我包里的那瓶洗发水拿来。”
   小雨答应一声,从金戈的包里拿出了洗发水,101系列产品,防脱发的。金戈这一阵子脱发很厉害,每天早晨起床,枕头上都有一层落发,足有上百根儿。
   金戈从卫生间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坐在沙发上跷起一只腿。小雨递上一杯刚刚沏好的西湖龙井,金戈接过来,轻轻吹去浮在上面的茶叶,喝了一口,呸、呸,吐出两片茶叶,怪怪地问了一句,没往里面放———铊吧?前几天他们在一本过期杂志上看到一起案例:北京大学一个女大学生因为被人在食物中投放了有毒化学物质———铊,几乎成了植物人。金戈便对她说,什么时候你也弄点铊来给我吃了得了,省得我老缠着你。当时,小雨认为他是开玩笑,就呸了他一声。今天金戈再次提及,小雨心里就有点忐忑。莫非金戈知道了什么?不像。她和许非同往来那么谨慎,金戈在外面整天忙得昏天黑地,怎么可能?再者,如果金戈知道了,以他的占有欲,早该把自己生吃了!那么,金戈就是在开玩笑。这也是小雨不喜欢金戈的原因之一,这人总是阴阳怪气,和他在一起,心情就像家乡六月的梅雨天,阴沉沉的,一点也不明快。她见金戈仰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一动也不动,忽然又想,如果金戈因为某种意外成了植物人或者真的死了,自己会难过吗?这可是占有了自己少女贞操的男人啊!想起第一次和金戈做爱,小雨不由打了个冷战,金戈的粗暴、龌龊和少女时的幻想反差实在太大了,这么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一脱了衣服居然像野兽一样。小雨想不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会是什么感受。不过,有一点是明确的,她不是金戈合法的妻子,她没有权利继承金戈的财产。那么,金戈会留下遗嘱赠予自己一部分吗?
   “嘿,犯什么愣呢?”
   金戈睁开的眼中露出一束怪怪的光,一下子把小雨拉回现实,她想起对许非同的允诺,于是努力用柔媚的口气说:“金哥,你再瞎说,我要生气了。”说着,她从沙发桌的“铁筒中华”里抽出一支烟递到金戈的嘴上,又用打火机为他点燃,“我哥来电话,你让他买的股票都挣了钱,他让我好好谢谢你呢!”
   “噢。”金戈好像很不在意地点点头,目光也变得温和,“自家人嘛,谢什么?”
   “他让我再问问你,还有哪张票可以买。”
   “你哥有多少钱?”金戈坐起身好像不经意地问。
   “两……三万吧。”小雨迟疑了一下。(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