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刘志坚/摄
那天特别冷,陈中站在小区门口等我们,冻得够呛。
陈中的家在上地的“当代城市家园”,120多平方米的
房子是她在悉尼奥运会之后买的,“买的时候4000多块钱(每平方米),现在可能快6000了,增值了,呵呵。”一米八几的她在小区里走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人知道她是两届奥运会跆拳道冠军。
一楼,阳台外边是他们家的小园子,地里头有一些大萝卜,都是陈中的父亲种的。
这阳台不是很大,却是陈中的宝贝领地。墙壁上挂着陈中自己画的画,而那些很随意的灯饰也都是陈中布置的。
正逢周末,陈中家里来了些亲戚朋友,热闹得很,于是我们的采访就是在这个封闭而安静的阳台里进行的。
起初,我们两个记者是坐在两个椅子上,陈中坐在对面一个墩子上,采访一开始,记者就觉得她离得有点远,恐怕录音不会太清楚,于是说:“陈中你还是坐这边吧,否则我们像审问犯人一样。”
陈中的父亲送来了咖啡,用三个饭碗盛着咖啡,陈中笑着说:“来了些亲戚,看来杯子是不够用了,哈哈。”
我们的摄影记者因为有事耽搁在路上,陈中在指路的时候说:“左转弯之后,你过了一个村子就到我们村子了。”跟我们以前无数次的星主打采访一样,这又是一次极其轻松而有趣的访谈。
打过四年篮球“苗苗杯”是得意之作
陈中小的时候在焦作的业余体校打了四年的篮球,没有这段经历,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位跆拳道冠军。
跟一般优秀运动员不同的是,陈中起初的运动生涯并不辉煌。“我现在连篮球要打多少分钟都不知道了。”
在体校篮球队的时候,一米六几的瘦瘦的陈中场上位置是中锋,打过最著名的比赛就是“苗苗杯”了。多少个队参加,拿了什么名次,这些她统统忘了。“我们篮球队的人那时候经常逢人便说得了第五名,然后再补充一句,‘一共才四个队’,呵呵,反正挺逗的。”
小时候,体校的教练预计陈中会长到1.86米(现在陈中1.83米),不过陈中觉得自己如果后来一直打篮球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现在陈中还经常跟跆拳道队的队友们打篮球,而且因为意识好,经常跟男队员一起打。
其实,陈中能改练跆拳道,靠的还就是篮球的本事。
当年跆拳道教练陈立人去挑人的时候,就是让几个孩子打篮球,陈教练发现陈中在比赛中跑位和爆发力都不错。之后,陈教练还跟陈中进行了谈话,问了些问题,发现这孩子脑袋也很灵活,于是就对孩子家长展开攻势了……
从小就爱画画最擅长的是“仕女图”
除了在自己的领地(阳台)张贴个人作品,陈中的画也贴到了她家的客厅。这是她刚刚完成的一张画,是一组静物,记者指着这张画还没问什么呢,陈中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说都是画着玩的,一点都不专业。
陈中从小就爱画画,那时候老师也觉得她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但让陈中烦恼的是,练上了体育后,她始终没有跟专业的老师学习过,“画画时有很多讲究的,比如画法、层次啊,没有人指导,提高就很困难。”
奥运会之前,陈中在紧张的训练间隙也“画兴大发”,中国古代的四大美女都被她画了个遍。
记者半开玩笑地“怂恿”她办画展,陈中乐了:“啊?哪会有人看啊?”记者笑着说可以发动很多亲戚朋友去嘛,陈中大笑着说:“要是人家小朋友看见了,说‘这水平跟我差不多’怎么办啊?”


陈中画作展
为了备战奥运曾专门练过鞠躬飞吻
陈中说:“很多人以为跆拳道是韩国人的项目,所以他们拿很多冠军很正常,但我们领导说跆拳道也是起源于中国的武术项目,所以中国人能打出成绩也正常。”
跆拳道讲究礼节,谈起这个,陈中感触颇多。
“其实中国是礼仪之邦,在古代是最讲究礼节的,但现在说实话,这方面有些退步了。现在年轻人应该在修养、内涵方面多多学习。”陈中说自己小时候就爱学雷锋,做好事,她相信善有善报,比如最起码要知道给老人让座什么的。
不过礼节在形式上也得经过专业训练,奥运之前陈中就曾专门练过鞠躬和飞吻。“奥运之前,我们拿出了一堂课,专门练习鞠躬,大家鞠躬其实都不太一样,有扬着脸的,有撅着屁股的,教练告诉我们鞠躬应该是什么角度的,鞠几次躬,练不好还要有惩罚。然后还得练飞吻,我们队里的几个女孩都挺内向的,觉得不好意思……教练说这样可以首先给裁判一个好印象。”
喜欢挤公交车带着50元也敢逛街
骄人的运动成绩给了陈中相当丰厚的经济回报,但陈中并没有过着贵族的生活。
陈中的家装修得很一般,她母亲说装修花了四万元,这在北京算是很便宜的了。陈家的客厅里除了贴着陈中的画作,主要的摆设都是一些陈中的获奖奖杯、照片和一些获赠的礼品。
小的时候,陈中家里的条件就非常好,母亲的工作很不错,父亲早早地下海经商。陈中说,那时候他们家是那一片的首富。陈家之所以让陈中打篮球,走艰苦的体育路子,完全是要重复母亲的足迹。陈中母亲以前是焦作篮球队的,退役后分配了一份很好的工作。
陈中说自己喜欢坐公交车,虽然她现在已经有了奥运会获赠的一辆吉普车。“我觉得坐公交车挺好的啊,我觉得这是一种享受,你坐到公交车上,你可以听很多人在讲各种各样的事情。有一次我和我妈吃完晚饭就在院子里溜达,然后我就说‘妈,咱们逛街吧。’可我妈就带了50元,我说这足够了,咱们坐公交车来回有十块钱就够了,到了咱们就买点东西。”那天,陈中和她的妈妈两个人就带了50元去了中关村,到家乐福好一顿逛,最后也没有买什么东西。
受伤时觉得委屈遗憾没有拍上毕业照
人们看见的是跆拳道给陈中带来的荣誉,人们看不见的是跆拳道给她带来的伤害和遗憾。
2002年的时候,陈中受伤了,腿伤,髌骨和韧带严重受伤。医生和专家都说必须要做手术,不然很可能残废。靠腿吃饭的她有些绝望了。“我还年轻,我不能练完之后成了残废。医生说,如果出了事儿,谁也承担不了这个后果。”后来的事大家知道,陈中一直练下来了。“那时候,别人在练,我在旁边看,别人在练,我自己在那儿跳台阶,别人在练,我一个人在外边,在冰天雪地里跑圈。我跟别人都不一样,我觉得特别委屈。”
人在困境中需要一些鼓励和肯定,但陈中却很不幸。“我不能输给别人,我需要一点表扬,但是在我的魔鬼教练陈立人的眼里练得还不够好,给我施加了很多压力,这样我就更加委屈。”憋着口气,陈中的训练效果竟然比以前还好!
与某些在大学挂名的运动员不同,陈中是北体大的正式学生,在成名之后,她更成了学校里的名人。“不过现在也没什么意思了,我的同学都毕业了。我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拍上毕业照,那时候正好是奥运会。”
她放话肯定能打过歹徒
我指着李昊这个标准的山东大汉说:“陈中,你能打过他吗?”她不好意思地打量了一下,说:“能。”
这个问题是我问过奥运女子摔跤冠军王旭的——假如走夜路遇上了坏人,一对一的情况下,你能打败对手吗?当时王旭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没遇到过,遇到的时候再说吧。”从那之后,我觉得摔跤这项运动似乎并不适合实战。
只有比赛才发狠而平时从来不狠的陈中说:“要是赤手空拳的话,一般的男士我应该能打过,跆拳道还是很厉害的。”显然,这陈中比王旭是多一些社会经验的,“但现在坏人好像都不是空着手的,都拿着刀子或者棒子,那就够呛了。要是我手里也有东西,应该能打过。”说完,大家都因为这个假设哈哈大笑。
采访结束了,我们准备拍照片,准备摆拍一番。
“我穿什么衣服呢?”陈中问我,当时的她在家里穿着肥大的运动型棉裤,上身也是很随意的衣服。“我还用穿运动服吗?你们的照片用在什么地方?”
“自然一点就好了,就别在家里穿运动服了。”我说。
陈中很老实,基本上让她站哪儿她就站哪儿。拍了一通之后,她又问:“还要再换套衣服吗?”大家都说换,于是她又回自己的房间了。
坐在沙发上,她抱着一个玩偶猪,不知道该做什么造型,摄影记者倒是不客气,趁着她没准备好,一顿猛拍。
陈中有很多以前的照片都在电脑里,于是带着我去挑。
进去之后就吓了一跳:那电脑跳出一大堆窗口,已经上不去网了。陈中打开文件夹,给我们看她在海南、在小浪底等地拍的很多照片,有很多都特别有意思。但电脑却越发地不肯干活了,上不去网,没法发到我的信箱里。“带U盘了吗?”我摸摸包,没有带。
突然,电脑显示“60秒后自动关机”,完了,啥也别说了,陈中的电脑中了冲击波病毒。我暗自庆幸没有带U盘,否则我家里的电脑也得受伤了。我赶紧找出来自己的瑞星杀毒账号,却在安全模式下也联不上网络了,只好先把存在系统盘的照片都转移了。
陈中坐在一边愣了,得知这个病毒很好杀,才算是放了心。记者还有采访,急匆匆地走了,也不知道她的电脑是否已经正常了。
所以对不住各位读者了,那些有意思的陈中的照片最终没有呈现在我们的版面上,都怨那讨厌的病毒!
陈中说,练跆拳道之前她并不是一个很上进的女孩,她是一个乐天派,喜欢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但后来练了这个项目就不一样了,“你不踢她,她就使劲踢你,不说给国家丢脸那样的大话,输了丢的是自己的脸,所以我不能输。”
过些日子,陈中的腿就要手术了,明年所有的跆拳道比赛都将看不见她的身影。信报记者 徐景科
挚友:聚会时她被人收拾了
陈中小时候篮球队的队友出差来北京办事,在陈中的家里正好被记者逮了个正着。聊起那时还是一个无名小卒的陈中,她的这位挚友滔滔不绝地谈起来。
那时候在焦作业余体校,陈中和她的队友们经常偷懒。她的挚友对记者说,“有一次,队里训练跑步,开始大家商量好都跑同样的速度,谁也不准跑到前面去。可跑了几圈后,这个诡计就被教练看出来了,于是教练说,谁要是偷懒跑完后要重罚。话刚说完,大家突然谁也不管谁了,最后跑第一名的竟是陈中,而我们这些人留下被罚前滚翻,她倒是幸灾乐祸逃过了教练的惩罚。1995年,陈中被选中去北京练跆拳道了,但每到节假日她都会主动打电话问候我们。”
“现在陈中已经是世界冠军、名人了,她对大家还是像从前那样热情吗?”“比以前更热情,而且一点名人的架子都没有,每次回老家她都会主动找我们聚会,在她身上根本看不出她是世界冠军。更好玩的是,前不久她回焦作,大家聚会时还被我们狠狠摔了一顿。”陈中的挚友说。
原来,雅典奥运会结束后,陈中回老家河南焦作,大家一起聚会。没想到陈中一在饭店露面,就被几个昔日的篮球队友包围了起来,大家把她抬起来使劲往地毯上摔,大家一边摔一边开玩笑说:“摔的就是世界冠军。”
(记者 李昊 徐景科)
家人:希望她能实现三连冠
陈中的母亲张美瑛,最早是河南省焦作市篮球队队员。陈中8岁的时候被她送进了市业余篮球体校。
当时的训练条件很差,室外的训练场是用煤渣铺的,训练中经常滑倒擦伤。每天回家,都是妈妈给女儿擦洗胳膊和腿上受伤处渗出的黑血,至今陈中的身上还留着当时的疤痕。
来到北京后,每天超负荷的训练,陈中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最后在母亲的劝慰和鼓励下,陈中还是坚持了下来。2000年,18岁的陈中在悉尼为中国拿了首枚奥运会跆拳道金牌后,她才真正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
2002年,陈中在一次训练中腿部髌骨和韧带严重受伤,忍着伤痛训练的滋味可想而知。谈到这儿,陈中父亲陈新生对记者说:“我们从内心来讲非常可怜、心疼孩子,有时想不去要这个名誉、金钱,不让孩子再受罪了。可她的母亲还是‘狠心’让陈中坚持练下去:为了国家,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陈中听后对母亲说,如果有一天把自己的腿练没了怎么办?母亲说:“如果练没了,我会用车推着你过一辈子。”当陈中拖着这条病腿,在雅典蝉联冠军时,家人喜极而泣。
这个月底,女儿就要动手术了,作为家人先是让女儿把腿养好,如果还能坚持打的话,让女儿再打一届奥运会,争取三连冠。信报记者 李昊
★星档案★
陈中
籍贯:河南
生日:1982年11月22日
身高:1.83米
体重:70公斤
项目:跆拳道
主要成绩:
1997年东亚运动会67公斤级第三名
1998年亚锦赛女子65公斤级亚军,亚运会女子67公斤级第三名
1999年世界军人运动会女子67公斤以上级冠军,世锦赛女子67公斤以上级季军
2000年亚锦赛女子67公斤以上级冠军,奥运会女子67公斤以上级冠军
2001年九运会女子67公斤以上级冠军,世界杯女子72公斤级冠军,世锦赛女子72公斤级亚军
2002年亚锦赛女子72公斤级冠军,亚运会72公斤级亚军
2003年世锦赛72公斤级第三名
2004年雅典奥运会67公斤以上级冠军
(记者 徐景科 李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