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华原是青岛工艺品厂绢花车间的复制工。企业多年生产不景气,工资只勉强开200多元。当时她心里想,这点工资还不如回家呢。1998年初她被通知下岗时还没感觉到什么。拿上东西往家走时,她突然感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失落感。毕竟在这个厂工作了22年啊,她是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走回家的。
这位纯厚的中年妇女有个很大的特点是,能正确面对下岗。她说:“我是被时代淘汰的人。你想想,时代发展到今天了,我们除了手中干过的这点活,再什么也不会,外语、计算机一窍不通,连报名去当营业员,人家都嫌年龄大,没有自知之明是不行的。”
但王建华不可能在家闲着,丈夫也是工人,生活并不宽裕。她必须找活干,和丈夫一起担当起养家糊口的重任。一次,她从电视上看到了有个爱心大姐服务社,能帮助下岗职工找钟点工干。她去了四方分社,但怎么也开不了口。就这样去了几次,都没能拉下面子提出求职要求。爱心大姐服务社的工作人员热情地走过来问她:“见你来了好几次了,是来找活干的吧?”王建华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对方接着开导她说,没有必要难为情,路就是要自己去闯。干活挣钱丢什么人?不要把钟点工当成“下三烂”的工作,只要吃苦能干,照样会受到人的尊重。
很快,王建华就得到了一份工作。去照顾一家老人,主要任务是做一顿中午饭,并干一些家务。规定是一天干四个小时,每天11元。王建华对这份工作是认真的,在这四个小时里她不停歇地干着。这对慈祥的老人,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待她,经常拉住她说:“闺女,歇歇再干,别累着了”。每到吃饭,王建华不上桌他们坚决不动筷子。就这样,她在这家干了一个多月,后来厂里通知她回去,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老人拉着她的手,千嘱咐、万叮咛,叫她一定回来。王建华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尊重,她开始热爱这项工作了。
这次回厂主要是办理进中心的事,事毕,王建华又回到了爱心大姐服务社。每天早晨8时半准时来这里上班,等候派活。有时安排她去干家务,有时安排她去擦玻璃。
当问她遇到过最不顺心的一件事时,她说,一次她和另一位下岗女工被安排去一家准备结婚的青年家里收拾房子。对方竟提出来,不按小时算,要干就包活。王建华说,我们是单位派来的,说好了按小时算。对方又说,你们磨洋工怎么办?王建华说,根本不可能。这天她们马不停蹄地干了五个小时,对方非要给每人20元。王建华据理力争,要求她按规定按每小时6元付款。对方居然连讽带刺地说了不少难听的话。王建华也火了,没必要与你讨价还价,这是我们应该得的。双方纠缠了一个多小时,这对青年人才没好气地又甩给了每人10元钱。王建华说,一出门,我就禁不住哭了。
但王建华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她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多数家庭对我们付出的劳动给予了充分肯定。有的一进门就端茶倒水,并打开空调,嘱咐你歇着干,不急。有的家甚至趁我们干活的时候,把饭做好了,非叫吃完饭再走,任你怎么说有纪律规定也不行,盛情难却只好坐下,一面吃饭一面商量让对方工钱里扣掉饭钱。对方的诚意常常让我们感受到了社会的温暖。
谈到工作中感受最深的一件事,王建华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去年临近春节,她被安排去一家擦玻璃,是这家的年轻人领进门的。一进门,老母亲就骂儿子:“我叫你来擦,你倒懒得雇了人。”儿子忙解释,我没有时间,窗外没有专用工具也不好擦。看到这种情景,我们只好说,老人如果不愿意,我们回去就算了。老人也很要面子,说,既然来了就干吧!就这样我们开始动手。干到一半,老人火气消了,主动倒上茶水端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说,到底是专业擦玻璃的,干得又快,擦得又干净。她又嘱咐儿子说,今后再不用你了,记住,明年这个时候你再叫她们来。
王建华说:“现在我一个月能挣500至600元。我才不在乎人家说什么呢,干活挣钱,天经地义。我认为,现在不少下岗职工所以挑挑拣拣,认为家政服务“下贱”,主要是观念没转变。我认为关键是第一步,能迈出去,就会有一番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