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1日，我在早上八点钟前准时到达位于世贸中心1号楼33层的办公室上班。八点四十几分，我正在打电话，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楼层抖动很厉害。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可能有地震。不久，大楼又晃动一下，接着不停地抖动。我跑出门一看，走廊里居然很静，如同地震发生的最初时刻，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一会儿，我看到电梯里有掉落的灰尘，猜想是电梯掉下来了。我立即回到办公室，取出身份证和钥匙，作短时间回不了办公室的准备。

　 我打开楼层的防火门，发现电梯里挤满了人，刚下了两层，电梯走不动了。空气里弥漫着烟熏的味道。我想，再过一会儿，烟雾太大，很多紧急出口都会拥挤难行，便迈开脚步，步行下楼。

　 我用手机给我先生打电话。他说：“CNN报道说，有飞机撞你们楼了，你赶快下去，别打电话了。”我便加快步伐下楼。楼道里人太多，拥挤不堪，走得很慢很慢。

　 下到二十几层时，看到消防队员往楼上走。在我们身后，听到有人叫喊：“给伤员让路！”我回过头，见一位伤员身上血肉模糊，另一位女伤员的头发已被烧焦。据说他们是从七十多层下来的。

　 步行下楼的人们情绪紧张起来。一位年轻人从随身带的掌上电脑上看到一条“恐怖袭击”的消息，但很快信号没了。这时所有人的手机都打不出去了。

　 在这种非常情况下，人们对消防队员尤其尊敬。我们的撤退是在消防队员组织和引导下进行的，他们途中打开楼层里的自动售货亭，给每个人发了一瓶水。

　 经历过这类场面的人都知道，水在这时可以称为“救命水”：它可以马上让你解渴，你也可以将领带或手帕浇湿，捂在嘴里，抵抗浓烟对呼吸道的侵害；如果被困在废墟的空间待救，可以借助它度命。正是由于这水的宝贵，所以大家都舍不得用它。可是当看到担负着抢救任务的消防队员时，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把手中的水递给了他们。他们不要，我们就打开瓶盖，往他们嘴里灌、往他们淌着热汗的脸上浇……

　 大约十点多钟，我终于走到地面大厅，看到那里的大理石等装饰物都已东倒西歪。8个电梯个个坠落在地，其中一个的地板上布满血迹。

　 大厅只剩下一个出口。正当人们有秩序地出去时，忽听附近“砰”的一声响，再一看，是一个从高楼窗户里跳出来的人。显然这人受不了烟呛，选择跳楼方式企图逃生，不过这是徒劳之举。

　 这时我发现，2号楼也着火了。指挥疏散的人员叫我们加快步伐，但不要跑步，因为那样会踩死人。刚过一会儿，2号楼塌了，浓烟滚滚。一直没有出声的人们立刻号啕大哭起来，真正感到灾难降临。人们本能地违背了“不要跑步”的指示。事实上，不跑也不行，后面的人赶你跑。大约一刻钟后，1号楼也倒塌了。

　 我上了附近的布鲁克林大桥，警察马上把大桥封闭，不许任何人往世贸中心方向走。各类公交工具停驶，我步行7个小时，于下午5点多钟才回到位于中央公园西侧的家中。新华社供本报专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