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退不如早退

　 当记者就“化工现象”采访市财委副主任夏昌胜时，夏主任给记者讲述了另一个有趣的事实：市土产杂品总公司是财贸系统内的一家集体企业，1997年公司开始对下属的20多个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造。当时一些效益好的企业，大家都舍不得放，就让公有资产占了大股。对经营一般的企业，公有资产作了参股。而那些被认为已经没有希望的企业，则让职工买断。几年后，情形大变。当初公有资产控股的如今大多步履维艰，而当初被认为没希望的大多扭亏为盈。

　 夏昌胜感慨地说，在国有资本逐步退出的过程中，化工总公司和土产总公司竟出现了惊人的相似，这决不是偶然的，而是说明了一个无法改变的规律，只要搞市场经济，这个规律就会起作用。他说，商业竞争的日渐激烈大家都看到了，中国加入WTO后，这一趋势只会加剧。在这种形势下，国有资本在市场化程度高，竞争性格外强的流通企业“一股独占”或“一股独大”，显然不利于现代企业制度的建立，不利于产权多元化体制的建立。在商业这种典型的一般竞争性领域，国资迟早要退，晚退不如早退。如果拖下去的话，改革的成本会越来越大，最后可能就连“手续费”也交不起了。

　 实际上经济学家早就对这种现象作了理论上的分析。有专家几年前就撰文指出，国有企业存在的前提是垄断。没有竞争，国有企业或许可以生存，但一旦有其他更有效率的企业制度参与竞争，国有企业就撑不住了。竞争的结果是，效率决定生存。

　 这种分析可谓一针见血。“化工现象”和“土产现象”不是孤立的，它反映的正是市场经济的发展规律。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看清了这一点。市国有资产管理局王深智副局长在接受采访时说，目前我市国有资产分布于39个行业中的37个行业，领域过宽且结构不合理。国有资本质量状况总体较差，影响了经济的发展，国有资本退出一般竞争性领域是大势所趋。按照市委市政府的部署，到2002年，企业国有资产占全市企业资产总额的比重将由1998年的49．7％下降到30％左右。到2005年，要进一步下降到20％。

　 产权问题是核心

　 国有资本为什么要退出？在一般竞争性领域，国有企业为什么竞争不过民营企业？说到底是一个产权问题。产权制度的核心代表了一种激励机制。没有产权的制约，经营者的任何行为都不可避免要趋向短期化。有学者形象地比喻说，经营企业就像栽果树，如果你不能确定果树明年仍旧归你，那么经营行为多半就会带有不同程度的掠夺性。这种情况在现实中我们常常可以看得到，国有企业的经营者为了吃到树梢上的一个果子，往往把整个树枝砍下来，道理很简单，果子吃到肚子里就是自己的，而砍掉的果树却是别人的。

　 对此，一位权威经济学家的观点很明确：一个产权说不清楚的企业，很难想象能长得很“茂盛”，很难将其经营成一家“百年老店”。在国有企业改革进程中，产权是一个不容回避的“战役”，因为只要搞市场经济，早晚都要遇到并解决这个问题。

　 市商业总公司总经理纪家伟回顾了公司国有资本逐步退出的过程。他说，商业总公司的改革经历了三个阶段，1995年前，主要搞承包、租赁等；1995年以后，我们对下属企业进行了公司制改造。但是基于当时的认识水平，现在看来是肤浅的，最多只是做到了“形似”，即具备了所谓公司制的“壳”。一些企业通过改造，虽然设立了董事会、股东大会、监事会，但是发挥的作用不明显。一些企业在效益不错时根本没有想到职工持股，而当企业出了问题，效益不好时，才想到让职工成为企业的“主人”，想以此调动职工的积极性。“化工现象”就是在这个阶段发生的。1999年下半年后，商业总公司的改造进入第三阶段，国有资本逐步退出，这一阶段的改革开始真正触动到产权问题。

　 纪家伟说，从“化工现象”中我们学到了很多东西。在商业流通这样一个竞争激烈的行业，国有资本必须有退有进，做到退而有序，进而有为。无数的事实已经证明，哪里建立了有效的激励机制，哪里的效率就高。商业总公司改革的过程其实就是观念提升的过程。现在看，任何不触动产权的改革都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改革。

　 发展是最终目的

　 有人说，中国的改革走到今天，已经找到了未来的发展方向。事实也是如此。现在，当人们谈论国有资本退出竞争领域的时候，企业的实践甚至已经超越了理论的界限。

　 十五大之后，民营企业加快了发展的速度，国有资本在很多领域加快了退出步伐。在电子通信、计算机软件等竞争激烈的高科技领域，一开始民营企业就占有优势，迅速崛起。这迫使同行业的国有企业或产权不清的企业不得不加快改制。“四通”、“联想”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进行了股份制改造，一些人在一夜间就身价百万。去年，国内的一些知名大公司纷纷抛出了改革的新方案。去年4月，美的集团正式实施员工持股计划，美的的改革实际上是“骨干持股”，或者叫“精英持股”，在拥有1．2万员工的美的集团，只有近200人的高层管理人员和技术骨干才有资格持股。今年2月，广州东山百货大楼股份有限公司95％的股份陆续由员工持有，成为广州首家员工持股控股的商业企业。

　 青岛大学经济管理系田旭认为，国有资本退出只是一种手段，发展才是最终的目的。国有资本退出最通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员工持股。改制初期，很多人相信“一股就灵”，很多企业人人有份，但实践很快证明，人人均股等于没有持股。企业要获得发展的动力，股份必须要向经营者集中。在北京、武汉等城市，前几年改制的商业企业几乎都经历了这一过程。

　 市商业总公司企划部部长肖曰明认为，国有资本退出不是简单地把国有资本量化给个人，更不能“一卖了之”，改革成功的关键是通过国有资本的退出，形成多元化的产权，建立适应市场的运行机制。“私有化不是灵丹妙药，否则就不能解释私人企业为什么还会破产”，刚从上海考察回来的肖部长说：“在上海能与外资商业抗衡的全部是国资控股的企业，他们那里建立起了真正的现代企业制度。”

　 市财委副主任夏昌胜也持同样的观点。他说，在任何时候发展都是第一位的。改制后，政府不再有新的投入，但大多数企业情况很好。“拿报表来说，企业不愿露富，报表和以前差不多，但我敢肯定企业的实际运行质量要比从前好得多。东西是自己的了，再弄虚作假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夏主任说，更重要的是，国有资本退出后，青岛的商业发展得更快了，零售市场不仅没有萎缩，而且更加繁荣了，老百姓得到了更多的实惠。

　 党的十五大提出，国有经济要有进有退。退实际上是为了更好更快地发展。市国有资产管理局王深智副局长认为，通过国有资产的有序进退，最终目标就是要使国有经济布局结构、质量和控制力提升到一个新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