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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公好蛇
[3月2日 1:46]
叶公好龙,故事流传颇广,其讽喻性每能引起会心之一笑,笑中有时也含一点苦涩与尴尬,笑者自身,或也有叶公遗风呢。

  叶公好蛇之说未有所闻,有点荒唐吧?蛇是“毒物”,避之惟恐不及,谁还能“好”?且听我道来。

  小时候便知有蛇。我住的小城地处阴湿,蛇的出没虽不经常,心理威胁却是有的。每到端午,母亲便端一碗雄黄酒,有艾草叶子蘸着它,在墙角、洞口洒布,口中念念有词:“蛇虫百脚,蛇虫百脚一扫光。”以蛇为首,诸虫都在扫荡之列。百脚就是蜈蚣,是蛇的“小兄弟辈”,洒上雄黄,用以除虫。法海破坏许仙与白娘子的爱,便是教唆他骗白娘子饮了雄黄酒而现出蛇身的。端午节后是中秋,该捉蟋蟀了。孩子们判断蟋蟀优劣———战斗性强弱的标准,需看其所在洞口“守门者”是谁。据说,蚂蚁看门者最差,蝼蛄略好,青蛙又胜一筹,蛇看门者最是厉害,若得一枚,斗玩时必胜无疑。然而若在洞口果真遇上了蛇,孩子们立即撒腿而逃,再好的蟋蟀也顾不上了。这便露出小小“叶公”的真面目了。

  马戏团在广场搭起帐篷,节目中有一出玩蛇把戏。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子光着上身,有条银链蛇盘在脖颈之上。他以手握住那浑圆的蛇颈,轻轻转悠,这一幕给我留下的印象并非惊险、恐怖,而是一种野性美的感受。后来读了昌耀的诗,才知我的感受比较肤浅。他写了一个颈盘大蟒的小男孩,“双手交替地摩挲着大蟒悠缓滑动的头颈,鳞斑在其手感之下恍若发出华贵的金属的颤音,那蟒蛇圆睁双眼,口中不时抽动的芯子电闪一般频频朝向孩子,仿佛是一种讨好乞怜,一种问询,一种近似阿谀的试探”。这已达到人蛇交亲的动人高度了,然而尚不够,诗人还有更深的进入:“感觉到了那种呼唤,那孩子嘬起嘴唇与之对吻作无限之亲昵,他微微启开圆唇让对方头颈逐渐进入自己身体,人们看到是一种深刻而惊世骇俗的灵与肉的体验方式……”

  这才是好蛇者的极致吧?这个小男孩绝不是“叶公”,昌耀也不是。作为一个彻底的人道主义者,他将人与蛇的对吻,视为诗意美的升华。“人神之谐和,物我之化一,天地之共振”,在蛇身上注入了人性,在人身上注入了诗情,这个男孩被塑为“少年萨克斯管演奏家”的优美造像。昌耀为我们提供了人与蛇的超功利的审美和谐,达到了“好蛇者”颂歌的极致。

  蛇之美是毋庸置疑的。它那颀长的身姿,婉转的曲线,灵动的游光,富于动感的轻捷,倏忽即逝。水蛇在水边,精美的皮上条纹在阳光下闪烁明灭,宛若波涛的起伏;青蛇贴在竹梢,有着竹的凉爽与润湿之感。花蛇和乌梢蛇在草间穿行,带动着草叶子顺风斜卧则别有一种风韵。它的肌体如水,如冰,柔软,滑腻,当它贴在人身上紧相纤缠,迂回和盘曲,或许与男女亲恋中相互依偎之快感的传递,有着某种神似吧?

  蛇的女性美为神话和戏曲的《白蛇传》提供了充分的依据。在美丽的西湖之滨,垂杨细雨,游湖借伞,断桥软语,情意绵绵。白蛇和青蛇化身的美女,善良,健朗,温柔而多情,充满了人性且无矫揉做作的扭捏。许仙却是个怯懦的凡夫俗子,是个好蛇的“叶公”。也许,将“许仙”易名为“叶仙”,更为恰切。

  但是蛇亦自有其“恶”的名声,那便是它的毒,它的咬人,以及由此引起的恐怖感等等,“毒如蛇蝎”的结论其实亦有以偏概全之弊。因为,有毒的蛇只占蛇中的少数,大多数蛇是无毒的。至于咬人,从科学测试、文献记载,以及人们的生活经验,都证明蛇并非见人便咬,只在面临伤害时才发动进攻。看来,“叶公”们习惯性的胆战心惊,似也大可不必。

  蛇有幸列入“十二生肖”,今年又逢“轮值”主持,该交点好运了吧?据传媒报道,上海杭州等地,吃蛇风因之而趋盛,蛇宴开张,蛇源便有短缺之虞了。蛇肉好吃,蛇汤甚鲜,广东人吃蛇开风气之先,而今已有蔓及全国之势。看来,蛇年似非蛇类之幸,而是“食用主义”美食家们口福满足的良机,餐饮业老板、捕蛇贩蛇者发财的好运来临。在诸多受益的“好蛇”者中,当不会有“杯弓蛇影”,“闻蛇色变”的“叶公”在座的吧,见一碗蛇汤端了上来,却拔腿溜了,可是大煞风景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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