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超对接后卖5万元菜仅赚2千 利润被超市吞掉

    胶南的一家农业专家开发合作社参加了“农超对接”活动，将农家的菜直接送到超市，活动本意是让菜农多挣点、让百姓吃菜也便宜点。但经过半年多的经营，这家尝鲜了农超对接的农业合作社负责人发现，实际情况并非这样。算了一笔账“一个月能卖5万元的菜，最后只挣2千元。”而超市的菜价依然不算便宜。原本想通过减少流通环节节省下来的成本，被掌握着渠道资源的超市以店庆费、进店费等各种名义吃掉了。

    初衷 让农民赚钱，让市民实惠

    2012年12月底，张培坚干了一件大事，和青岛一家大型超市签了合同，专门向超市供新鲜蔬菜。更让他开心的是，由于蔬菜受欢迎，多家某超市分店纷纷找上他来，让他提供蔬菜，到2013年4月底，他已经和九家连锁超市分店签约。

    他的菜销路很好，但让他不爽的是，“一个月能卖5万块钱，刨去各种费用，算下来自己只挣2千元，利润不到4%。”5月2日，超市一个通知又让他心灰意冷：“不让我卖了，让我马上撤柜，大量的菜只能低价处理。”这一切烦恼还需要从去年年底那次签约会谈起。

    张培坚是青岛康之源生态农业开发专业合作社的理事长，参加了2012年秋季青岛商务局组织的农超对接交流会。在会上，一家连锁超市看好了他们的产品，主动邀请他们进入超市销售。为了把农产品(6.41,0.06,0.94%)卖出去，为了宣传品牌，他虽然觉得超市收费比较高，但还是咬牙接受了。第一个胶南的超市专柜开业后，销售情况很好，很快超市其他门店纷纷要求他们进驻他们非常高兴，感觉机会来了，准备努力大干一场。

    这次农超对接会是青岛商务局组织的。据统计，每年的交易额在10亿元左右。据商务局蔬菜办提供的资料，这样的活动青岛商务局每年举办两次，而青岛各区县自己也会根据具体情况举办类似活动。“农超对接”活动早在2009年就开始，活动的目的就是“减少农产品的中间流通环节，既可以增加农民收入，又让老百姓买到放心菜，便宜菜”，这是一个双赢便民利民服务活动。2013年5月20日，商务局蔬菜办的一名工作人员表示，农超对接一是能保证蔬菜的质量问题，二是可以降低价格，大家都受益，计划2013年交易额达到11个亿。

    现状 菜价不便宜，菜农不挣钱

    张培坚所在的农业合作社把菜送到超市，贴上超市的标签，往外销售的价格并不便宜。黄瓜4.8元每斤；芹菜3.98元每斤；小葱3.98元每斤；土豆，5.8元每斤(有时候也卖3元每斤)；西红柿4.8元每斤。而这些菜，张培坚表示除了芹菜和土豆，其他蔬菜每斤成本大概2元左右，芹菜在1块钱左右，土豆在3块钱左右。按照成本价格计算，农民每斤只赚两三毛钱，但这些菜在超市里售卖的价格基本翻了一番多，老百姓买菜并没有得到实惠。如果每月售卖5万元的话，除去成本，还能有2万多元的利润，为何最后只剩下2000元？菜农的钱呢？张培坚说：“定价高是因为店里其他收费高，收费最后都附加在菜价上了，利润大头都被超市赚走。”

    他需要交给超市的费用有：进入每个超市分店入场费在2000元～3000元不等(签一次合同交一次入场费，一般合同只签一年)，春节、端午节、五一、国庆等各种国家节日、超市店庆日都要交过节费500元，促销员每个月的管理费150元～300元(促销员由自己招聘)，促销员培训费50元，还有全部营业额抽出20%也要上交给超市。除此之外，他还要负担促销员的工资2000元左右，以及生产的所有成本。就这样，每月5万元的销售额，需要去掉40%的成本，20%的超市扣点，外加5500左右的固定费用，就剩下2千元左右，收益仅有4%。而高额的超市扣点和过节费管理费使超市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

    张培坚回忆“刚开始和超市签合同的时候，我们从来没有过运作超市的经验，签订合同的时候，我们没有一点经验，超市提出的条件我们只能被动的接受，那时候提出的扣点是15%(指销售100元，超市要提成15元)，损耗自己承担，自己要招聘售货员，还要负担售货员的工资、进场费、节庆费、管理费、促销员押金等名目繁多的各种费用。尽管超市的条件很苛刻，张培坚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没想到，前面一道道枷锁还在等着他们，“在跟另外一个大分店签合同的时候，他们说自己店的客流量高，销售好，于是把扣点提高到了17% 。”

    2013年春节刚过，一盆冷水又浇过来了，超市通知我们，把扣点提高到20% ，前面签的合同无效，否则就马上撤出。我们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要退出，又心疼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要继续做，又实在没有利润。经过大伙商量后，为了把我们的品牌宣传出去，决定没有利润也要继续做下去。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们又一次被动接受了他们的条件。”

    由于销售非常好，“这家连锁超市的各个门店纷纷催着我们签合同上柜，条件基本差不多。我们赚到的只是消费者的认可，是我们品牌的宣传。在短短的2个多月中，我们陆续签订了9家此品牌超市分店。”为了满足销售需求，张培坚所在的农业合作社扩大了种植面积，贷款二十多万元新购买了2辆运输车，安装了保鲜库，订做了自己品牌的专用包装，努力想要把事业做大。

    正在张培坚们努力做大事业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噩运来了！在5月2日晚上，瑞泰广场专柜开业的第三天，各个超市纷纷来通知，要我们无条件撤柜！而我们的蔬菜加工车间里还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准备第二天凌晨要配送的蔬菜！我们的社员、菜农当时就傻眼了，有的当场就落泪了！第二天一早，我们想要去超市问问原因，哪怕是让我们把包装好的蔬菜卖完再撤也行，没想到有的门店直接就不让进门了，有的在夜里偷偷把我们的蔬菜给清了出来，损失惨重！”

    疑惑 超市谁来监督？

    据了解，超市让张培坚的蔬菜下柜的原因是“和超市其他家供货商菜品有冲突”，后来又告知张培坚“菜可以卖，但不准卖和超市冲突的菜，只能卖盆栽蔬菜和绿宝石小番茄等几个品种。”张培坚觉得，只卖这几样菜，肯定更挣不着钱了。5月20日，胶南一家超市的工作人员表示，“下柜是总部的通知，我们只是执行，具体原因不清楚。”而超市总部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说“会再调查一下。”

    如果张培江的蔬菜不进超市，他是否不用交这么多费用？菜价是否会低一些？张培坚表示不进超市，就低价批发给菜贩，也不会挣大钱；菜经过几次贩卖之后，价格同样和超市差不多。

    菜不送超市，他们会等着很多小菜贩来到大棚、菜地来收菜。这些菜被小菜贩收走后，再送给大的菜贩，大的菜贩再统一把大批集中的菜卖给批发市场，物流配送公司或者农贸市场再来批发市场批发，最后：物流配送公司会把菜送到合作的超市里，农贸市场则把菜往外零售。此时的菜从地里采摘出来基本上已经过了2天，价格几经转手，已经成为高价。

    在农超对接会，签订了合约。为何三番五次的更改超市扣点？从15%到17%，从17%到20%，一次次更改。为何超市让签约的农户产品下柜，以及收取各种费用是否有相关的依据。《商务部、农业部关于全面推进农超对接工作的指导意见》中讲到，农超对接活动“有利于减少流通环节、降低流通成本……有利于提高农业生产组织化程度和增加农民收入……有利于保障食品安全和改善民生”，而由于超市收费高的问题造成的价格高，有谁来监督和管理？

    5月20日，青岛商务局蔬菜办的工作人员表示，蔬菜办组织的农超对接活动主要是引导企业的行为，他承认“对接现在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对接，不是直接从菜地到市民手里，减少中间的流通环节不代表没有流通环节，这中间肯定还会有一些超市或者其他机构参与。”而蔬菜办在农超对接上的工作，一是培训，“培训企业提高对接操作能力、培训养成信誉理念”，二是发布供求信息，提供各种更新的蔬菜供求、价格信息，三是表彰举办活动比较好的对接，将成功的经验进行推广，并且对其他企业对接活动进行分类指导。对于超市收费高造成菜价高的问题，工作人员认为：“大部分超市由于农超对接活动蔬菜价格下降了，个别高价或许是个例。”同时表示，“政府是引导行为，对于超市和农户签订的合同，这些合同纠纷都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们也不能参与进行直接下命令，只能是协调双方尽快解决问题。”

    青岛农业大学农业经济学赵思静老师表示，无论农村合作社还是超市都要符合市场经济规律运作，目前虽然是商务局组织农超对接活动，但国家对农超对接并没有特殊的优惠政策或补贴，所以超市卖蔬菜价格贵很多时候是一种市场行为，毕竟超市也要生存发展。如果国家出台补贴政策，对这种农超对接的蔬菜有补贴，这样超市也会盈利、市民也能吃上便宜菜。

    青岛供应商商会副会长、元鼎律师事务所律师单正国表示“超市的收费绝对是不合理的”。单正国说，根据《零售商供应商公平交易管理办法》，“未提供促销服务，零售商(超市)不得收取店庆费、节庆费、重新开业、新店开业等费用”、“未提供服务不得收取费用(培训费、管理费等)”，但是单正国同时提出，虽然超市的各种收费有些巧立名目，目前还没有具体的细则来规定具体的管理办法，《零售商供应商公平交易管理办法》虽然有原则上的规定，但是没有具体的法制规定，不好实施。且因为对此管理的部门涉及到工商局、质检局、食药监、商务局等多个部门，需要协调解决，处理起来一般难度较大。他建议说，最好的办法或许是立法解决，规定有乱收费则加大处罚力度、同时奖励举报人，政府多建立一些公益性交易场所，不能让超市来垄断零售市场。

    经验 农社对接最受欢迎

    张培坚说自己参加过商务局组织的“蔬菜进社区”活动，那时候卖得最好，价格便宜，市民也欢迎。“如果还有这样的农社对接活动，我们肯定愿意参加。”

    5月20日，青岛商务局蔬菜办表示，农超对接只是商务局的活动之一，他们还开展“农社、农农、农餐、网市”对接等活动。农社对接就是在蔬菜生产的旺季，以市内六区的居民社区为重点对象，以双休日、节假日、元旦春节等消费集中期为为主要时段，组织物流配送企业、生产基地和农村合作组织将蔬菜直接送到社区销售，减少流通环节，降低销售价格，方便群众购买。蔬菜办的一位工作人员表示，2012年，商务局开展过2次“农社对接”活动，组织企业进入80多家社区开展活动。

    张培坚对上次参加的“蔬菜进社区”记忆犹新，他觉得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对接”，菜从农民地里拉出来，直接送到社区里边，卖给居民，“一点中间环节都没有”，价格也便宜点，菜还新鲜，那样的菜卖得最快，“基本上半上午就居民就把菜买光了。只是每年这样的活动太少了，一年才两次，我们菜四季都有，要是每个月都有这样的活动就好了。”（记者 任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