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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多人一夜间改变事业身份 广州文艺院团“跳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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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新闻网 2010-08-12 11:21:51 人民日报 现有新闻评论    新闻报料

古装剧《南越宫词》剧照(广州粤剧院提供)

    编者按:文化事业单位的转企改制,被视作文化体制改革中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涉及面广,影响量大,更牵涉数量众多的“文化人”身份之变。因此,它既需要大刀阔斧,也需要小心翼翼;既对改革主体的文化单位提出要求,也对政府主管部门发出挑战。

    今天报道的广州文艺院团,在其转企改制中,有疑虑、有担心、有冲突,都很正常。主管部门与转

制单位的角色定位,使他们相互之间常常“讨价还价”,也使改革既有坚定性,又考虑到承受力。我们欣赏的是,广州市文化主管部门,在设计改革具体路径时,不是简单地让院团为改而改,不是简单地把文化单位“一推了事”,而是坚定改革方向,摸索新的职能,在改制初期,充当“减震器”,扮演“救生圈”。当然,“救生圈”不能一直戴而不脱,否则,永远不能学会“游泳”。

    冬季的广州,下起雨来,街头立时冷清许多。

    余勇却顾不得这些。这位原广州红豆粤剧团团长、现在的广州粤剧院有限公司总经理,急匆匆地奔向位于市中心的江南大戏院,要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文广新局领导徐咏虹“讨价还价”。江南大戏院已被确定为粤剧未来的专职演出基地,广州市政府承诺投资2000万元进行装修,但眼看着新年演出旺季就到,装修尚未完工,这事儿能不急吗?

    看到老熟人徐咏虹,余勇倒也乐起来:昔日,主管领导与院团间,似乎从来都是“统一战线”,怎么现在见面却总在“讨价还价”呢?

    好像,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吧——2008年4月,广州市的7大院团,开始酝酿改制。

    改革需要配套“减震器”

    “不是改不改的问题,而是改不好怎么办”

    广州原来有7个表演艺术院团——杂技、木偶、歌舞、粤剧、音乐曲艺、话剧以及芭蕾舞剧团,演职人员近800人,离退休干部500多人。虽然平时各跳各的舞,各唱各的戏,但“改制”的消息一传来,却都唱了出“苦情戏”——一位领导下一个文艺院团调研,眼前的场面吓了他一跳:全体演员身穿黑衣,哭声一片;还有演员跑到政府去跪地求情。

    “当时大家真的很慌。”广州粤剧院有限公司董事长倪慧英现在想来,还在叹气。

    那时候,演职员们和院团领导,几乎天天与政府“讨价”:为什么要改?凭什么要我们改?效益差的院团,指着局领导鼻子骂:广州又不是没钱,“文化”难道不应该“养”起来吗?效益还不错的院团,也脸红脖子粗地抗议:我们还没到非“跳海”的地步,干嘛就这样推下海了?

    “的确不是钱的问题。”当时还叫“文化局”的局党委书记徐咏虹,不知一天要把这句话重复多少遍。一年半之后忆起那些场景,她感叹:“根本问题,不是该不该改。而是大家担心改不好,自己就成了牺牲品。”

    这话倒真说到了余勇的心里。走过这么几十年,大家对现状也有很多不满。“半死不活”,这是院团人常用来描述自身生存状态的一个词。即使是曾慧这样著名的粤剧花旦,也不满:市政府对粤剧的投入一直很多,出了不少精品戏,但越好的戏就越白看。“这有什么奇怪的?因为最好的戏都是精品工程,最好的票大多是赠票、送票,怎么可能赚钱呢?”眼瞅着香港那边,好戏一准是一票难求,赚得个盆满钵盈,曾慧这心里实在难以平静:“早该改了!”

    “该改”是一回事,但“改革改到自己头上”,就得另说了。

    “安于现状者不愿改革,对前景悲观者害怕改革。由政府管着,不好;但推向市场是不是就更好,大家对此有怀疑。”作为“改革推手”的徐咏虹,很能理解被改革者们的这种心态。

    徐咏虹他们为此做了许多“思想工作”,一遍遍地宣传“早改早主动,晚改就被动,不改没出路”的道理,希望大家从“畏惧改革”转为“主动改革”;一次次地举办企业管理培训班,对即将转制的公司负责人进行公司法、合同法、财务管理、营销策划等企业运作有关业务的培训,帮助转制院团树立现代企业意识。

    “我们特别小心翼翼,生怕大家觉得政府在‘丢包袱’。”

    人员去留是改制中最为敏感的难题。徐咏虹他们特地成立了“广州文化艺术管理中心”,他们的设想是:管理中心负责管理院团的离退休老干部、未被企业聘用的人员和院团原有不良资产,实行“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的原则,文艺院团的“老人”保留改制前的事业身份,在5年的过渡期内,政府为原事业单位的“老人”买好社会养老、失业、医疗、工伤、生育等各种保险,到5年后再实行双向选择。改制后留在企业的人员,先买断工龄,再由院团聘用,聘用率要保证达到90%。而“新人”则全部按劳动合同法办理。

    这方案缓解了不少演职员的情绪。而徐咏虹也由此体会到,“即使再坚决的革命,也应该从一开始就要想到配套‘减震器’,才能推进”。

    扮演好“救生圈”作用

    “改革绝不是让院团在大海中消亡”

    欧凯明直到现在,也对改制有些“想不通”。

    这位粤剧表演艺术家红线女的学生、广东省的“跨世纪艺术之星”,一直摇头说“太累了”:“好演员应该有尊严地从事艺术创作,现在的角儿很难的,又是主演,又得兼推销员,太累了!”这话,他逮着机会,见一次局领导说一次。

    他是有前车之鉴的。省内一些地方粤剧团也有先改的,就因为市场不够成熟,走掉了许多人,剧团难以为继。“对文艺院团来说,完全市场化了,大家都忙着节约成本,谁还会注重培养新人?谁还会费力气排什么大戏,写什么新剧?如果改到最后,大家只能排一些迎合观众口味的低端的戏,这是不负责任的改革。”

    改制对名演员的影响不大。和欧凯明经常搭档的曾慧,也是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只要他俩联袂演出的剧场,演出费立即上涨5倍,超过十万。排戏都排不过来,根本就没工夫想什么“转制”的事,“转不转的,对我没啥影响,可能束缚更少了。”但那些普通演职员就愁了,特别是刚毕业就进剧团、还没叫出个名头来的年轻人,心底可就有些没谱了。

    这对搭档的担心,其实也是徐咏虹们害怕的。所以徐咏虹说,“我们的改革绝不是让院团在大海中消亡,而是要激发出更大的活力。”

    “扮演好‘救生圈’的角色,先帮助大家学会游泳,而不是一推了之。”市文化局因此对自己的“角色”作了新界定。设备陈旧老化,专属剧场缺乏,推广渠道狭窄,广州就推行院团企业与剧场、媒体和旅游的“三捆绑”政策,给每个院团配了一个剧场,每年拨出50万元经费支持广州的媒体与院团企业定向合作进行宣传,还让每个院团企业经营一个旅游剧院,经营开发演艺产品和市场。

    对于这个举动,余勇拍手叫好。他把这称作“政府给各院团送了份大礼”。他算了一笔账,粤剧院获得的两个剧场,都处于市中心地段,每年至少可以有500万元收入,再加上每年去农村、去海外过百场的演出,几百万元可落袋,而且,只要排出好戏,政府承诺一年至少可以采购150场作为公益演出,“这样一来,经营得好,一年也会有过千万的收入。”

    好院团应“叫好又叫座”

    “越是艺术成就高的剧目,越需政府支持”

    在与多位院团领导接触中,张丹丹的精神头最足,也最轻松。也难怪,这位广州芭蕾舞团团长,压力最小——“广芭”是广州市专业艺术表演团体改革的试点单位,一开始就实行全员聘任制,所有演员都是一年谈一次合同。所以这次整体改制中,这里的震动最小。她常以“过来人”身份告诉其他院团领导:“你们的苦头,我们都尝过。不过,苦尽甘来,我们也尝到了很多甜头。”

    但张丹丹还是会“讨价还价”。和演员“讨”——“和演员谈合同最辛苦,条款要一条条地谈,所有演员的薪酬是与演出挂钩,与自己的角色相关。”也和政府“讨”——“广芭”早已转成企业制了,但政府的支持力度依然很大,可张丹丹觉得这很正常:“越是艺术成就较高的行当,越需要政府的支持!”他们要属于自己的专业剧场,要出国去参加各种高水平节展的机会,甚至,还要求政府给予国有院团一样的公益演出的待遇。

    “不过现在,大家都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张丹丹现在彻底踏实了。

    她特别看好市政府的服务文艺院团基金会——那是广州市去年成立的“促进文化艺术发展繁荣基金会”,吸收社会资金赞助,重点用于文艺院团的培养、奖励、创作和交流等项目。现在,这个基金会已经筹到了2000多万元,将根据各院团的剧目,决定资金的流向。

    “这样,我们就不用四处找钱了,谁有好剧目,谁就能得到资金支持。”张丹丹很自信,“我们不怕竞争。”

    倒是徐咏虹有了另外的担心。

    文艺院团转企改制后,还面临着文化公益性的问题。“改革当然不是到最后连一个高水平的节目都排不了”,徐咏虹说,他们希望通过这次院团改制,使演出场次增多,观众人数增多,演员收入增多。

    “一个好的院团,应该既能争取到政府的各项资金支持,又能赚到市场的钱。只有各个院团都强大了,广州最终才能形成与中心城市定位相匹配的文化实力。”(杨雪梅 贺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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