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一个夜晚,青岛金口一路派出所进来一个老者,对民警说:“民警同志,我是山东大学教授,我找不到家了,能否帮忙让人来带我回家?”值班的民警看看眼前这位老者,头发蓬乱,衣衫不整,一双旧鞋,不由得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这是一位教授吗?民警问道:“请问你的姓名?”“我叫童书业。”民
警拨通了山东大学夜间值班室电话,不一会,山东大学来人了,一看果然是著名学者、历史教授童书业先生。 虽然,童书业1949年已经来到青岛并工作生活了几年,但找不到自己的家门却不止一次。有一次,他去永安大戏院看京剧,散场之后回家又找不到路。向人问路,人们把他带到了山东大学学生宿舍,他告诉学生说:“我是历史系教授童书业。”学生吓了一跳,半信半疑地把他送回家,才知果然是大名鼎鼎的童书业先生迷路了。
但是,在生活上没记性的童书业,学术上却是以“博闻强记”著称,《诗经》、《左传》、《礼记》、《易经》、《仪礼》、《尔雅》、《尚书》、《老子》、《孙子》、《唐诗三百首》、《古诗源》等等,都能一字不差地背诵。其中任何一部,只要你说上句,他都会立刻接下句,而且能告诉你出自何书、何章、何页甚至第几行,人们都赞誉他是“活字典”。
童书业上课,从来不带讲稿,讲起课来却思路清楚,条理分明,引经据典一字不差。每次上课,当他说完:“今天就讲到这里。”接着便会响起下课的铃声。有一次他说完“今天就讲到这里”后过了两分钟才响下课铃,同学们议论纷纷,后来才知道是校工忘了时间,延误了两分钟才按下课铃。
这样一个在学术上能够做到过目不忘的奇才在生活上却是另一番面貌,据说童书业才来青岛时,连着三个月晚上穿衣而睡,不脱衣,不盖被,也不更衣,当他走在街上时完全看不出大学者、大教授的样。
童书业著述甚丰,《夏史考》、《古史辩·第七册》、《春秋左传考证》、《春秋左传札记》、《中国美术史札记》等等均有很高学术水平及独到的理论。
其实,童书业没有什么学历,连一个中学毕业证书都没有,只是读过私塾,他热爱史学,崇尚顾颉刚,因为发表了评论顾颉刚的论文,其中深厚的造诣引起顾颉刚注意,被召入门下。顾颉刚、童书业二人曾合写了《禅让传说起于墨家考》、《夏史三论》。
1949年,山东大学不以学历看人才,聘童书业为历史系教授。1956年顾颉刚先生来青岛休养,住在居庸关路9号,童书业自然要去看望恩师,但童书业怎么也找不到老师住处,还是再三问路才至师门。当时顾颉刚虽是休养,却在编《中国历史地图》,需查阅材料,先后到青岛市图书馆、山东大学图书馆查阅。见到童书业之后,顾颉刚高兴地说:“这一下好了,不用去图书馆了。”顾颉刚把原拟查找的内容一一询问童书业,童书业一一答某书、某章,对答如流。
1956年,青岛市图书馆为高级知识分子(教授、研究员、高级工程师)办“特别借书证”,对高级知识分子借书的册数、时间都予以照顾,并允许他们自己进书库选、阅读图书。童书业是市图书馆的老读者,他主要借阅线装书,与管理人员也成了朋友,管理人员有问题都向他请教,他总是耐心解答,诲人不倦。
一次,有一位读者来借《陶庵梦忆》,恰逢童书业在场,不用读者查目录,他走进书库在十几万册书海中立即取出递给了读者。因为相处时间长了熟悉了,一次工作人员问童书业每月工资多少?童书业抱歉地说:“我实在记不得了!”像这样对生活的记忆与对书籍的记忆差之千里的事情,经常发生在童书业的身上。笔者在写童书业这位奇人趣事时,恰好手边有一份资料,资料说人的大脑像个基因库,其中一小部分丢失会产生令人惊讶的特殊后果,如美国麻州的莱恩霍夫,能记住1000多首歌曲,却算不出5+4等于几。又如数学家陈景润,饭后别人问他吃了什么,他却不知所答。青岛学术名人中童书业先生也算得上这样一位怪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