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鑫森

    寒食、清明前后的日子，春气上扬，东风袅袅，正是放风筝的最佳时节。

    《红楼梦》第二十二回，探春作了一首关于风筝的谜诗：“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从中可以验证古人在此期间开展放风筝 的娱乐活动。

    在该书第七十回中，还特别提到放风筝“放晦气”的习俗。

    当大观园的年轻男女相聚，忽听得窗外竹子上一声响，恰似窗屉子倒了一般，众人吓了一跳，原来是一个大蝴蝶风筝挂在竹梢上了。紫鹃准备拿起来，探春笑道：“紫鹃也太小气，你们一般有的，这会子拾人走了的，也不嫌个忌讳？”黛玉笑道：“可是呢，把咱们的拿出来，也放放晦气。”

    宝玉也打发小丫头去取“那个大鱼风筝”，可是已让晴雯放走了，宝玉非常遗憾，说：“我还没放一遭儿呢。”探春说得很有意思：“横竖是给你放晦气罢了！”

    此回中还说到“放晦气”的方法，即当风筝飞得很高时，手中之线将尽，然后用剪刀剪断线，让风筝自由而去。黛玉“因这一放虽有趣，只是不忍”，李纨便说：“放风筝图的是这一乐，所以又说放晦气，你更该多放些，把你这病根儿都带了去就好了。”

    清代的这种习俗，并非空穴来风。据古籍载，放风筝一开始就和原始的宗教有关，因当时生产力低下，科技水平极不发达，人们还没有能力来抵抗疾病和各种自然灾害的侵袭，因此产生了崇拜神灵，祈求天赐好运的心理，在风筝上予以寄托便是一例。他们往往在风筝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放上天去，再剪断牵线，让风筝飞走，认为这样可以放走恶运，达到消灾祛难的效果。所以，人家放走的风筝，是不能拾回的，否则就会沾上晦气。这种习俗，在民间又叫“放断鹞”。

    “春衣称体近清明，风急鹞鞭处处鸣。忽听儿童齐拍手，松梢吹落美人筝”（清·杨韫华《山塘棹歌：放断鹞》）。诗中所说的“鹞鞭”，指缚于风筝背上的竹片做的簧，迎风如鞭鸣响；“美人筝”，即美人形的风筝。

    丢开“放晦气”的迷信色彩不说，放风筝确实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不但可以活动全身的筋骨、血脉，还可以泄内热、清眼目。“春日放鸢，引线而上，令小儿张口而视，可以泄内热”（宋·李石《续博物志》）。“儿童放之空中，最能清目”（清·富察敦崇《燕京岁时记》）。

    制风筝和放风筝的历史在我国源远流长，南方称之为“鹞子”，北方称之为“纸鸢”，“后于鸢尾以竹为笛，使风入作声，如筝鸣，俗呼风筝”（明·郎瑛《询刍录》）。清人顾铁卿在《清嘉录》中，记叙了当时风筝的奇妙：“晚或系灯于线之腰，连三接五，曰‘鹞灯’。又以竹芦粘簧，缚鹞之背，因风播响，曰‘鹞鞭’。”元人谢宗可也在《纸鸢》中写到当时放风筝的情景：“画里休看郭恕先，巧糊片楮作蹁跹。影驰空碧摇双带（风筝后系着飘带），声遏行云鼓一弦（风筝上安一弦，风吹而响）。避雨飞来芳草地，乘风游遍绿杨天。黄昏人倚楼头望，添个红灯到上边（牵线上系红灯）。”

    放风筝对于儿童来说，更是一项健康且有趣的娱乐活动。忆及儿时，曾在湘江边与小伙伴放风筝，其快乐至今犹贮心中。清代的《燕京杂咏·放风筝》是这样写的：“槐榆舒绿柳含青，阵阵东风拂面生。最是儿童行乐事，置身檐瓦放风筝。”北方儿童居然立于屋顶放风筝，童心童趣，跃然纸上。